谢昭对外面的那些看法只是笑笑,他纵然可以向前世一样和赵东阳正面交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而此时的赵东阳,或许对自己有所猜忌,但绝对不至于到撕破脸的地步。
况且……赵东阳是一个很自负的人,他一旦认为自己的看法是对的,就很难有人能说服他。
静姝却是收到了皇后娘娘派人传来的口谕,拟订后天七月二十五在宫里举办誓师宴,邀请了这次将要出征的将士们的家眷,让静姝也进宫作陪。
这还是静姝这辈子头一次进宫,她心里到底有些忐忑。
“你要是不想去,那就别去了。”谢昭见她有些担忧的样子,倒是没勉强她,只开口道:“下次再去也是一样的。”
静姝想了想却道:“娘娘特意派人来传的口谕,我怎么好意思不去……”况且,就算她这次不去,总不能一辈子不去,不管谢昭这辈子还做不做首辅了,她的身份都是谢夫人,都要承担起做谢夫人的责任。
“我也正好去见识见识,母亲年纪大了,这些事情将来总有要用上我的时候。”静姝说着,又想起谢昭的伤没有好,只叹息道:“听说陛下还请了将士和朝臣,只是你的伤还没好……”自然是去不成了。
他们这厢正说话,外头却有个丫鬟进来传话,说是冀阁老和户部的戚大人来看谢昭了。
谢昭倒是没预料到冀阁老会来,更没有想到戚平也会跟着来,不过现在整个朝廷都知道戚平是冀阁老的人,他们同进同出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静姝便起身道:“我去帮你拿一身衣裳。”
谢昭将养了十来天,这时候已经能起身了,只是终究还是不方便,穿衣洗漱还要让别人服侍。
看着静姝忙前忙后的帮他整理衣袍,又帮他把衣角抻得笔挺笔挺的,谢昭便有些不好意思,只开口道:“你去母亲那边坐一会儿吧。”
静姝心中了然,若是谢昭觉得没所谓的事情,他通常只让她在里间回避,只有遇上谈论要事的时候,才会支她离开。
静姝心里便不太受用,只嘟囔道:“你们说的那些东西,我也听不明白,我在这儿怎么就碍着你了?”她虽然这么说,人却已经站了起来,只走到了门口才又转过身来,看见谢昭身姿如玉的站在那里,便勾了勾唇瓣道:“如今你也好的差不多了,今晚就回房睡吧,我也不去母亲那边了,只回房里预备。”
她说着便出了门,从廊下往后门走,拐弯的时候又往这边看了一眼,只见远远的两个男人从抄手游廊的另一边走过来。
静姝顿了顿,忽觉得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看上去较年轻的,看着有几分面善,倒像是哪里见过一样。只是她这辈子回了京城就深居简出,外男自是没见过几个的,大约是在前世的什么地方见过,此时却一时想不起来。
等他们两人到了书房门口,早有丫鬟打了帘子,戚平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冀阁老先行入内。
谢昭已经穿戴整齐,看见两人进来,便迎了上去道:“冀阁老,请。”他朝着冀阁老拱了拱手,又转头看向戚平道:“戚大人,请。”
戚平便朝着谢昭回了一揖,忙开口道:“谢阁老不用多礼,请坐请坐。”入了内阁的朝臣,不论年纪几何,都当得起对方一声阁老,这是对大魏文官的最高称谓。
谢昭只穿了件家常的直缀,看上去略有几分消瘦,眼神却透着几分冷清,让戚平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的父亲谢谦,只清了清嗓子低下头去。
就这样坐在谢昭的面前,还是让他感到有些许的心虚。
好在冀阁老已经开口道:“谢大人的伤势如何了?”作为这次战和之争得胜的一方,冀阁老脸上颇带着几分得意,还不等谢昭回答,自己就先开口道:“等后天的誓师宴一过,大军可就要开拔了,谢大人可要快点好起来,内阁事务繁忙,少了你可不行。”
谢昭脸上便带着几分自嘲,他明面上还是赵东阳的人,冀阁老只怕是巴望着他一病不起才好,如今特意过来瞧他,怕也没安什么好心思。
“伤筋动骨一百天,冀大人别看我如今站着,这背后可是疼的紧啊!”他说着只又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惆怅来,叹息道:“我原本以为赵大人是铁了心的主和的,这才在陛下跟前直谏,谁知道赵大人竟临时变了卦,我这一顿板子,算是白挨了!”
冀阁老便笑着劝慰道:“哪里哪里,赵大人肯定是知道你这一片心的,只是他心中另有沟壑,又岂是你我能猜得到的?”他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还有些嘀咕,赵东阳心思缜密,很少会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这次忽然变卦,确实让人感到惊讶,他原以为谢昭所做的一切都是赵东阳授意的,毕竟他们虽然是同僚,却又是姨甥,谁又能知道他们私下里有没有串通过。
可如今听谢昭这么说,倒像是完全不知情的一样,只是……冀阁老又抬眸看了眼谢昭蹙眉的模样,一时也分辨不出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唯有陪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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