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跟随着曲萧进来的牢头,殷勤地为他们摆好从相府带来的酒菜,得了曲萧的赏银之后,便陪着笑欢欢喜喜出去了,只剩主仆二人。

曲萧在桌边坐下,见曹献还站在一边,不由想到,这么些年,他一直是如此恭敬地跟随伺候着自己。

他说道:你也坐罢,不必拘礼了。

曹献坐下来,满脸愧疚地说道:老爷,是奴才给您添麻烦了,怕是这回之后,大少爷那边对您也会有心结。

曲萧倒也没有恼怒:你既然明知道,为何还要这样做?

他声音低沉,语速逐渐放缓:真的是为了给你的妻子报仇吗?

曲萧这样说,曹献反而笑了笑。

他道:老爷,其实您刚刚来的时候,奴才还有些惊诧。因为奴才这回自作主张,事情也办莽撞了,论理是不配老爷亲自来这里探望的。原来老爷是对奴才的话有疑虑,想要问个清楚,这就像是您的作风了。

曲萧颔首道:你跟了我多年,一向是最明白我心思的,说说罢,为什么要这样做。

曹献苦笑道:当着您的面,奴才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为亡妻报仇这件事是事实,但是选择借大少爷的手来完成也确实是奴才的一番心思。

曲萧道:是吗?

曹献低声道:奴才这条命中,有一半的时间,是跟在您的身边的,我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临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不能再为您效忠。可是您太心软了,明知道大少爷不是您的骨肉,却忍着这口气,一直下不了狠心。

曲萧目光一冷。

曹献切切道:老爷,难道您就没有想过吗?为何大少爷的病那么重,说好就好了,又为什么自从病情好转之后,他作风如此强硬?

当年的某些事,他的身世他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即便不知道,难道能保证他以后永远不知吗?

曲萧低喝道:你多言了!

曹献道:左右也说不了多少了,这话我已经憋了许久。老爷,您原来疼他,是因以为他是您的长子,初为人父,难免重视。但现在家里还有二少爷,那才是真正的曲家血脉。

他的语气低沉又严峻:大少爷势力渐大,您可万万不能再留着他了!否则后患无穷您要好好想一想。小人为您忠心办差半辈子,如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曲萧许久未语。

而后他依旧没有给出明确的决定,只道:我心里有数,你且好好吃些酒菜,在牢里,安度这最后一程罢。

第65章可是梁鸿侣

虽然曲长负这边暂时没了嫌疑,但案子不算结束,那帮来历诡异的南戎人始终没有再露出踪迹,案情进展十分令刑部和大理寺为难。

曲长负之前在风雪中奔波许久,又劳心耗神,心情波动,他嘴上虽然说的潇洒,身体终于还是没抵过,回去之后便染了风寒,好几日卧床不起。

他这一世的身体已经好转许多,但到底曾经久积的沉疴太重,要彻底恢复起来进度缓慢。

靖千江见曲长负又病了,不免十分心疼,亲自跑到相府守着,在床边坐了一会,竟然也不小心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这一睡也睡的不大安稳,脑子里面都是杂七杂八的乱梦。

一会梦见当年黎秋河一事过后,曲长负与齐徽明显疏远,自己上门探问原因,一会又梦见齐徽兵逼曲长负跳崖,他纵马急奔回赶。

最后靖千江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发现自己重生了,亲自去乱坟堆里翻了一具跟乐有瑕一模一样的尸体,扛到齐徽面前,告诉他乐有瑕已经被你害死了,你别再烦他了!

将尸体往地上一扔,然后靖千江便醒了过来。

他猛地抬头,床上的曲长负还在静静躺着,厚重的被褥将他显得很单薄,仿佛连呼吸都无声一般。

靖千江还没有完全从梦境中醒过神来,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停了,连忙凑过去,用手指在曲长负鼻子底下试了试。

还有呼吸。

他刚松了口气,便听见曲长负静静地说道:没死。

靖千江道:啊,你,你醒着?

曲长负道:嗯,也没醒多久。

两人说了这几句话,靖千江也从梦境的恍惚之中回过神来,见曲长负床榻边缘的被褥已经被自己趴的有些皱了,便伸手去抻平。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曲长负醒了之后却没有动,很有可能是因为不想影响自己休息。

靖千江道:小瑕,你

曲长负道:我已经无碍了,这里不缺伺候的人,你回去罢。

他微顿,又道:我这辈子身体好了很多,且死不了呢。

居然能想到过来试他有没有气,也真是有想法。

靖千江站起身来,凑过去摸了摸曲长负的额头,觉得还是有些发热,但应该比先前好些了。

梦境的苦涩与现实的甜蜜交织,让他心中千头万绪,忽然情动。

靖千江手撑在床上,俯下身去,又在曲长负的眉心处吻了吻,低声道:我真的,非常非常的爱你。你可别再有事了。

他的唇顺着曲长负的鼻梁滑下去,然后又轻轻吻住了他的唇,尝到了药的苦味,与丝丝缕缕的甜意。

曲长负咬了他一下,但是不重,靖千江松开他,将身体抬起来了一点,说道:怎么?

曲长负微微偏开头,片刻之后道:我病还没好呢,你倒是真不讲究。

靖千江说:我无所谓,如果把你的风寒传染给我,你就能好,那多好啊。

他能感觉到,与其说是曲长负对自己的容忍度越来越高了,倒不如说他越来越不抗拒自己的接近,并且正逐渐习惯。

这个认知让靖千江感到喜悦。

他也是在逐渐的相处与磨合中发现的,跟曲长负这个人,你就不能把什么都说的明明白白。

那么他一定会把感情当成什么货物一般,搁在心里那杆称上衡量掂量,最后得出最为理智和寡情的答案。

这东西对他没用,言语的动人也无法打动他的心。

只有一点点地去接近、习惯、付出,才能慢慢地让两人的相处变成本能,让他不再竖起那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墙。

其实从相识开始,他们两人的感情就是如此了,不由分说,也不用分说,只有一段彼此默默陪伴的岁月。

两人一时默默,曲长负不知道在想什么,叹了口气。

靖千江回过神来,柔声道:你昨天吃的东西太少了,这样就算总喝苦药也不会好的太快。我让人给你熬些粥送过来,一会再吃点,行吗?我陪你一起。

曲长负道:想蹭饭,直说就行。

靖千江笑了起来。

他又陪着曲长负吃过饭服了药才出来,离开相府之后,靖千江脸上轻松的神色便消失了,面色肃然地整了整襟袍,去了刑部。

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对,想来想去,打算看一看黎秋河的尸体。

案子的重点已经转移到了南戎人的身上,当初那些死者尸体已经不重要了,靖千江这回来提了要求,也没费多少事便得到了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