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瞻坐在榻上,肩膀已经被包扎起来了,上面隐隐透出血迹,可见伤的不轻,不过肯定死不了。
曲长负便上去请罪:殿下赏光前来赴宴,却因此而受伤,是臣的过失。请殿下恕罪。您的伤势可严重吗?
齐瞻一向喜怒无常,虽然挨了一刀,但瞧着精神头不错,见到曲长负来看他,甚至还笑了笑。
他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握住曲长负的手:曲郎中言重了,不过意外而已,本王怎舍得怪罪于你!
刚刚为他处理完伤口的老太医尴尬道,殿下
齐瞻也觉出手感不对,低头一看,连忙把老头皱皱巴巴的手放开。
曲长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让到了一边去,站在太医身边含笑瞧着这一幕。
等着齐瞻摸完了太医的手,曲长负才慢吞吞地道:看来王太医把殿下照顾的很周全,那就有劳您老多费心。却不知那刺客因何袭击殿下?
这也是在场每个人都很关心的,齐瞻斜他一眼,还是说道:
当时的情况很简单,本王正坐在轿子上,走到相府之前第一个拐角处,刺客便从高处跃下,撞进轿门刺杀,全称并未说话。
本王打了他一掌,他也砍了本王一刀,便跑了。
曲长负道:王爷伤的不是要害之处,是您及时避过了,还是刺客意不在杀人?
他未提之前,齐瞻并未注意这点,想了想才说:似乎并不是想要本王的性命。
他顿了顿又说:但有件事本王心中存疑那刺客明明受了伤,行动不便,应该跑不远。所以四处搜查不到,他会是藏在了哪里呢?
靖千江听到这里,忽道:魏王这样说,是怀疑前来赴宴的宾客们窝藏刺客了?
齐瞻其实是有这个意思,但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先被靖千江直截了当地点破了,未免显得得罪人。
他便道:璟王弟也太多心了,我只是提出自己的疑问而已。具体如何,不敢定论。
靖千江道:那是本王误会了。只是这刺客使得王府护卫死伤无数,魏王中刀,实在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又不知道为何这般凑巧,偏生赶在魏王做客时刺杀,真叫人担忧。
魏王是卢延送来曲府的,他刚才也在现场,闻言不由纠正道:璟王殿下,魏王府的侍卫并没有因此事丢命的,伤也只有几个轻伤。
靖千江惊诧道:竟没人死?既然不是死人,那怎么连一个刺客都拦不住呢,难道是有意放纵?
他转向齐瞻:魏王兄,你府上的侍卫可疑啊。
齐瞻:
靖千江对着外人说话的时候,语气和神情一向傲慢清冷,好话都能被他说的像风凉话,更何况他现在明摆着就是在跟自己抬杠。
他也知道璟王素有口齿刻薄之名,杠天杠地,只是他今天这样咄咄逼人,却不知道是没事找事,还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齐瞻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当下冷笑道:本王今儿个是倒霉,那刺客合该让璟王碰上,他的刀定不及你的嘴利。
靖千江笑盈盈一叹:遗憾,遗憾,魏王兄伤成这样,我也恨不得以身相代,可惜,没做过亏心事,没人找上门来啊。
齐瞻:
真他娘的!
这两位一个是皇上长子,一个是先太子独苗,都深得爱重,偏生脾气一样的不好。
眼下他们呛起来,旁边的人连个劝的余地都没有,一个个不敢出声。
有人悄悄望向曲长负,盼着他这个主家说上两句,结果发现曲公子脸上带着点笑,看着两位王爷吵架,似乎还挺津津有味,就差说句加把劲了。
正在满屋子的火药味快要盛不下了的时候,太子来了。
齐徽是刚刚到曲府,听说魏王受伤,就直接过来了,正好打断了靖千江和齐瞻的争执。
他这场病后,看着清瘦了许多,气色也不是很好,走到齐瞻床前问道:大哥的伤无碍吧?
齐瞻余怒未消,淡淡道:左右死不了,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齐徽听了简单情况,沉吟道:此事非同小可,是一定要调查清楚的,但也不好耽误了曲府精心设下的宴会。请大哥先在此好好休息,孤会安排人去遇刺之地附近调查,无关之人请出去开席罢。
齐瞻懒懒地说:成,任凭太子安排。
靖千江也夸奖:太子面面俱到,仁厚宽和,真是气度雍容,大概,这就叫以德服人吧。
这话夸的,连齐徽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都感到后脊梁骨冒出一阵寒意,觉得靖千江不对劲。
听他开口,有不少人都默默心想,爷,您可别找事了。
齐徽似是有心事,全程也没看别人,说完就离开了。
往外走的时候,靖千江不动声色地跟曲长负并行,低语道:
此事来的蹊跷,又不像魏王自导自演,却又正好赶上卢家。他现在暂时被我用话堵住,过会我脱身在贵府转转,不介意吧?
曲长负一侧眸,两人目光相对,他瞬间领会了靖千江的意思。
他慢慢地说:自然是不介意的,只怕下人伺候不周,怠慢殿下。殿下可令王府中人自行前来伺候。
靖千江唇边露出点狡猾的笑:知道了。
他转身欲走,借着错身而过的动作,往曲长负手中塞了张纸条。
我在驿所有些旧部,消息是刚刚用白雕传回来的,要比别人快些。
他在人前还咄咄逼人的语调染上温柔:望你,稍有宽慰。
靖千江走后,曲长负将字条展开看了看。
上面的内容是宋太师军中随行医师亲手写下的生病战马情况,表示确实是少数饲料霉变,但因为发现及时,现在基本已经解决,军士们也都无碍。
他垂下眼,随手将皱巴巴的纸条收入袖中,举步去了宴席之上。
等到众人都纷纷离开之后,齐瞻面色阴沉,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方才被他紧紧握住双手的那位老太医。
眼见风流的魏王迟迟没有发话让自己离开,王太医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赔笑道:殿下,臣的孙儿今年五岁了
滚。齐瞻面无表情道。
老太医忙不迭地跑了,齐瞻只觉得伤处隐隐作痛,侧身躺下,鼻端能隐约嗅到枕头上熏染的白梅香气。
闻到这股香气,他立刻又想到方才自己与靖千江说话时,曲长负在旁边露出的那抹可恨又漂亮的笑意,这小子可真是唯恐天下下不乱。
齐瞻不由冷哼了一声,忽又坐起,按着肩头的伤处下了床。
今日这事简直是离谱,他轻易不赴这种没有舞姬伶人解闷的邀约,今日来到相府,就是因为曲长负。
结果现在别人尽情欢饮,留他孤零零地躺在这张破床上,算是什么事?
齐瞻总觉得这场刺杀没头没脑的,背后一定有隐情,只是不知道是否跟曲家有关系。
难道又是曲长负这个狡猾的小子算计他?
他的性格从来不吃亏,方才本想提议搜查,其他府上的下人车驾,结果被该死的璟王用话给堵回去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愿任人摆布,真就老老实实在这厢房里躺着。
来都来了,他倒要自己瞧瞧,这相府之中有什么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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