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gu903();他笑起来的样子相当好看,眉梢斜飞入鬓,眼角略略弯起,像个天真少年。

好罢,那便有劳你今晚为本官守夜。

夜浓如墨,整座军营也随着天色的深沉逐渐静默下来,唯有一盏盏挂在军帐之前的灯火拢开柔和的光晕,宛若天星落地。

易皎十分尽责,果然及时前来守夜了。

他叼着根草,背靠着曲长负军帐门口的一处草垛席地而坐,仰头看月亮。刘元被抢了差事,不放心地过来看了好几回,最后才摇着头,无奈地走了。

等到周围彻底没了人,易皎忽然道:出来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名黑衣男子从旁边的树后出来,走到他面前行了一礼,小声道:殿下。

易皎嗯了一声,说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原来他竟是璟王假扮的。

璟王府的暗卫将一张纸取出来,双手递上:是,属下已经调查过了。曲公子十一岁那年在上尧之乱中于汶江一带同家人失散的,一直到了十三才被宋家人在京城附近的安远县被寻到。

汶江一带正是您当年跟夫人一起居住的地方。

靖千江道:他身为丞相长子,即使当初战乱,也应有专人保护,因何还会失散?

问了这话,他又自己摇了摇头,嘲讽地说道:也罢,我多此一问。还能有何内情,大难临头各自保命罢了,哼。

侍卫并不敢多言。

那天回去之后,靖千江连夜将乐有瑕、曲长负,以及那个十一岁就跟自己相识的少年都画了出来,而后派人召集了几位十分有名的易容高手,甄别画像。

乐有瑕和曲长负两个人,乍一看去,一个相貌寻常,平淡的几乎让人过目就忘,另一个却是俊丽清绝,无论站在哪里都会引人瞩目。

明明差别这样大,但当将两幅画像放在一起打量的时候,就会微妙地发现,其实他们的五官轮廓竟然都很相似,只是很多细微处经过了调整,如果不刻意比对,原是不好发现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曲长负和乐有瑕的相貌中,都有靖千江最初认识那名少年的影子。

经过几位易容高手确认,基本上都认为,这三幅画像上面的,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毕竟如果想要长久易容,最好的效果就是在原有相貌基础上进行微调,以达到一种似是而非的效果,即方便,又不容易被识破。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靖千江对于自己的直觉还是颇为笃定的。

即便是乐有瑕刚死的时候,他无数次思量抗拒着不想接受这个现实,可也从来没把任何一个人错认成对方。

对于这个人,世上再没有哪个相似,可以替代万一。

调查曲长负的过往经历,对比画像,与其说是想进一步确认对方的身份,倒不如说,他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一世他们的相遇跟上辈子不同了。

过去不再一样,那么是否也可以改变结局?

璟王府侍卫又禀报了另一件事: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义庄中寻得了一具同那位乐公子相貌相近的尸体,其死因、身份、亲人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太子府的人发现。

靖千江唇角上扬,神情却极冷:很好。

他要让齐徽亲眼看到,乐有瑕已死,上辈子多少痛苦悔恨已经足够了,这一世,他也不会再给齐徽伤害对方的机会。

靖千江轻轻舒了口气,对着前来报信的侍卫道:你也辛苦了,回吧。

那侍卫忙道:殿下可是还要在这里守夜?属下替您!

靖千江道:本王若是要你替,费劲来这里做什么?遛弯么?

侍卫:是属下多言了,属下告退。

靖千江挥了挥手。

他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为何事情的发展会同前世的记忆产生分歧,但最重要的,是人还是那个人。

寻常高床软枕,比不过他身边明月草木秋风。

他在外面守着,看月影一点点移至中天,也了无睡意,这时忽听到帐篷里传来了几声咳嗽,紧接着又有衣衫窸窣摩擦的声音。

靖千江眉心微拧,站起身来略迟疑了一下,进了帐篷,见曲长负披着件外衣,正咳的从榻上坐起身来。

靖千江每回听他咳嗽都觉得揪心,忙倒了杯水走到床前:来,喝点水。

曲长负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顺过气来,这才仿佛刚刚认出身边的人是哪一个:易皎?

是。

靖千江道:我在外面守夜,听到大人似是惊醒,便进来瞧一瞧情况。大人身体不适么?

曲长负按着额角,说道:不妨事。

靖千江柔声道:大人且歇着,若是头疼的话,我帮您按一按罢。

曲长负松松披着件外袍半倚在床头,他大概此时仍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手撑着头,眼睫微垂,眉心微微蹙起。

过了片刻之后,方嗯了一声。

在这个没有掌灯的帐篷之中,他莹白的肤色细腻如同玉瓷,又好像下一秒就要融化掉的月光与白雪。

靖千江本把手都抬起来了,忽然觉得紧张,停了停,才把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了一下。

那是真实的体温,真实的接触,不是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幻影。

心中的所有患得患失,忐忑忧虑,仿佛都顺着这一个动作落到了实处。

他觉得喉咙有些发紧,清清嗓子问道:这个力道可是有些轻了?

曲长负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眼,说:正好。

靖千江便替他揉着太阳穴,他原本应该对曲长负这幅面容并不熟悉,但对方矜贵又冷淡的模样,却又正是无数次在心中翻搅着的记忆。

两张面孔逐渐融合,无论哪一个他,都是他。

曲长负的身体一向不大好,也素来都是精心养着,受人呵护。

唯独那一日,自己因事离京,他却独自纵马冲出重围,受千夫所指,跳下悬崖,死的连全尸都找不到

当匆匆折返,在路上听闻噩耗的时候,仿佛整颗心都被一只大手握住,攥紧,然后再绞成血肉模糊的形状。

曲长负一向孤傲,他怎能忍受被一心协助的人这样冤枉?

靖千江曾无数次地想过,那悬崖那样高,上面的风又那样冷,他摔下去,一定会很疼的。

他们之间相识的时间长,好好相处的机会却并不多。对于曲长负,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很多事没有做。

可是一切的憧憬开始之前,他想要照顾守护的这个人,却在他离开的时候,死的那样惨。

不知不觉便走了神,靖千江的手指不小心勾到了曲长负的一缕发丝。

柔滑而又微痒的触感从指间擦过,他的动作一停,低低道:抱歉。

这两个字没有得到回应,靖千江垂眸一看,发现曲长负倚在床头,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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