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gu903();齐徽满面震惊,曲长负方才说的话,竟然一字未忘,清清楚楚地涌入脑海。

知道真相以后,原来他那惯常轻嘲凉薄的语气,都是想解释而不愿出口的决绝。

对方明明一直在为自己出生入死,却是自己疑他伤他,满腹算计!

齐徽将衣袖按在脸上,几难自持,痛悔之下,竟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谢九泉捏紧了拳头又松开,不再理会太子伤势,霍然起身。

将军!

随我下山去找他,我不信乐有瑕会就这样死了。

谢九泉冷声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我一定要找到他!

他说是这样说,但壁立千仞,这样高的山崖,历朝历代从未听说有人成功找到下去的方法,像那样一跃而下,更是绝无可能生还。

人人心里清楚,却没人敢上前相劝,谢九泉刚刚迈步,方才后至的大军忽然异动,竟将所有人尽数围在中间。

太子近卫高声怒喝:苏相,你做什么?

从方才开始一直没有作声的右相苏玄走上前来,神色温雅一如往常,眼中却隐隐有种疯狂之色。

太子殿下,你应该知道,我会效忠于你,全为他一人。

现在,他不在了。苏玄笑容凉薄,幽幽道,那我看各位,就干脆一块陪葬吧。

谁也没想到挑起战事的竟然会是他,呵斥的、护驾的、报讯的局面乱做一团。

齐徽被人护着退后,手中持剑,心头却一片空茫。

朦胧中,他仿佛看到那个银鞍白马的男子朝着自己疾驰而来,那神态形容还是少年模样,意气风发,飞扬坦荡。

人生若只如初见。

初见一瞬心花无涯,终归碧落黄泉两茫茫。

胸口的剧痛将幻象打破,来人满目仇恨,毫不留情地一剑刺向他,并非乐有瑕,而是闻讯赶来的璟王。

这一刻,那人彻底消失在世间的认知直击心头。

齐徽忽然大笑起来,在身边护卫惊诧的目光下,他弯下腰去,笑出眼泪。

乐有瑕,乐有瑕。

如果还有来生,欠你的,我一定尽数奉还。

曲长负从断崖跃下,头顶的天空湛蓝耀眼,日光倾城而下,今日天气晴好。

飒飒的风声从耳畔掠过,天与地之间的身影显得飘忽而微渺,他看见云层飞速流动,当头的太阳迅速下坠,被地平线吞没在一片金红的夕色中。

前尘岁月如同指间的烟云消散殆尽,紧接着失重感骤然传来,曲长负整个人已经躺在了一处床榻之上。

身下垫着的丝绒软毯暖融融的,两幅销金帐子垂在床前,伴着安息香的气息,微微拂动。

他重生了。

曲长负是当朝右相曲萧的嫡长子,外祖父宋柏马背上得功名,如今已是太师之位,位列三公之一。

他生母早逝,曲丞相续弦,又娶昌定王之女庆昌郡主为妻,可谓是显赫腾达之家。

只可惜他打出生便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曾被名医断言活不过二十。

幸运的是,他临死之前接到一个辅佐本世界各位气运之子的任务,只要帮助他们走上应有的人生轨迹,曲长负就可以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并且延长寿命。

如今,任务完成。

曲长负坐起身来,稍一用力,便觉得一阵眩晕,倒先咳嗽了几声。

他一贯体弱,但这回身上的痛苦却似乎比之前减轻了不少,看来这场交易已经成功。

床上这一点动静,立刻就被守在旁边的下人听见了。

伺候的丫鬟猛地从脚踏处站起来,见曲长负竟然已经能起身,又惊又喜,连忙扶住他,将两个鹅绒枕头垫在曲长负的身后。

她颤声道:阿弥陀佛,不枉奴婢拜了好几日的佛,少爷您终于醒了!

曲长负还记得自己年少时这个贴身丫鬟名叫锦书,他被对方扶着靠在软枕上,轻嘲道:傻丫头,你家少爷平日里从不信佛,一出事就去求,佛祖烦还来不及,如何会管?

锦书仍是十分激动,含泪道:少爷不信,可奴婢是天天记着为您上香的,自然神佛保佑。

昨晚太师和宋家的两位郎君也守了您整晚没合眼,今早被宣入宫才舍得离开,他们都被您给吓坏了。

她说的是曲长负的外祖父宋太师和他两位舅舅,曲长负便道:那去给外爷和舅舅送个信说我醒了,叫他们放心。让其他人进来伺候吧。

守在外面的下人听到传唤,手里捧着药碗、衣物以及盥洗用具鱼贯而入,动作十分精心谨慎,连门都只敢开一条缝,一进来就紧紧掩住,生怕曲长负着风。

打头的侍从先将自己的手在香炉上熏了熏,这才向曲长负告罪,小心翼翼试了下他的额头,然后松口气道:我的爷,您可算是退烧了!

这人名叫刘元,是曲长负奶娘的儿子,从小伴他长大,十分忠心。

刘元说着挥了挥手,满屋子的人围着曲长负转,伺候他洗漱穿衣,喝药进食。

刘元见曲长负似是想下床,连忙拿了靴子蹲在床前,亲手帮他穿上。

曲长负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刘元道:您睡了整整五天,今儿正好九月初八,璟王回朝,宫中夜宴,咱们府上的其他人都已经去了。

曲长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了,现在应该是他十九岁的这一年,璟王靖千江北夷平乱得胜,班师回朝,为了给他接风洗尘,宫里举办宴会。

上一世曲长负因病没有参加这次的宫宴,但是璟王作为他曾经的任务目标之一,两人打的交道着实不少。

刘元帮曲长负穿着靴子,只觉得他仿佛又见瘦了,不觉心疼,又叹气道:少爷老是不爱惜自己,前几日看早枫受凉闹了这场病,宫宴上那女人肯定又会搬弄口舌了

曲长负因为多病,向来深居简出,不怎么见人,庆昌郡主这位继母又素来把他当成眼中钉,在外面自然也没什么好话。

通过她的努力,在京城传言中,曲长负基本上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二傻子形象,让刘元非常愤怒。

曲长负倚在床边歇了一会,任由刘元一边唠叨一边伺候,等初醒的那种眩晕感褪下去了,他忽凉凉道:刘元。

刘元一激灵:小的在。

曲长负道:话多。

他说话时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凉薄劲,刘元倒也不是很怕,讪笑着打了下自己的嘴。

曲长负随手按着旁边一名小厮的肩膀,借力从床边站起身来,又道:病日日都有,也不怎稀罕,早枫华灿,只得一季,却不可不赏。

窗外夕阳西下,灿然晚霞落在他的眉心上,将苍白的面容映出明艳洁净之色。

我看今日风光亦好,你既然担心有人胡言乱语,不若咱们也进宫去瞧瞧罢。

这一遭大约能见到不少老朋友,有璟王,魏王,有谢将军,还有太子齐徽。

他化名乐有瑕,曾与这些人打了多年交道,如今,倒是已有些记不起他们少年时的模样了。

令人怀念啊。

第2章莫问千秋名

曲长负向来不爱参加这种宴会,听他这样说,刘元一怔。

满室寂静中,只听啪嗒一声,却是身边那个被曲长负扶着的小厮失手将玉梳给摔到了地上。

他新来不久,一个激灵才意识到自己是看大少爷看的呆住了,顿时吓出了满背的冷汗,连忙跪下道:请少爷恕罪!

这倒不怪他莽撞,只怪曲长负这幅皮相生的实在太好,传说中的仙姿玉貌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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