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佛佑受了赵构那一脚,估计伤了脏器,时醒时昏睡。醒着的时候,也痛苦不堪,还不如睡着了。
赵金姑哭道:“若是二十一娘在就好了,她肯定能救大娘子。娘娘,再也没法子了吗?娘娘,你救救大娘子吧!”
邢秉懿嘴里苦涩蔓延,她不是赵寰,她有什么办法。
再天大的冤屈,不甘心,想要讨回来,也得有那个本事。
她现在就是无能,哪怕再愤怒,都于事无补。她自以为的厉害,她在北地能做的差使,不过是赵寰给她们打下来的天地。
赵寰重新制定规矩,给她们铺好了路,作为她们坚强的后盾。
回到了南边,她一下踩进了泥沼里,连行动都困难。
朝堂上那般多厉害的官员,贬的贬,革职的革职,死的死。
她不比他们厉害,哪怕有三头六臂,一头扎进去,半点水花都不起。
可是,赵佛佑还这么小,短短的十余年日子,在金国那个魔窟过了近半的光阴。她不该死,不该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死在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手上!
赵寰曾说过,不能轻易放弃,尽全力之后,再听天命。
邢秉懿抹去了眼泪,变得坚强起来。她稳住神,努力思索着可以救赵佛佑的办法。
临行前,赵寰曾托她带信给易安居士李清照。她一直被关在后宅见不了人,等到她能露面时,易安居士已经到了北边,主持编撰《大宋朝报》。
赵寰,只有她,只有她了!
邢秉懿眼睛一亮,急匆匆交待道:“你好生守着她。”说完,起身奔了出去。
黑山城。
春光晴好,赵寰大张旗鼓邀请了黠戛斯可汗李甄赏春。
草木刚冒出点点新芽,贺兰山尖上的积雪未消。说是赏春,实在有些牵强。
昨日不欢而散,李甄单独被请来,此时心里七上八下。
赵寰很没事人般,笑吟吟招呼他道:“李可汗,太阳明媚,莫要负了这大好的春光。已快到中午了,我们就随意吃些,不用讲那些虚礼。”
李甄没去过大宋都城,但大宋的点心吃食,向来出了名精致,天下无人不知。
黑山兵营里的伙夫,好似手艺不大好。盘里摆着硕大粗燥的胡饼,加上一盆水煮的羊肉。
炉子上的铁锅里,咕噜噜煮着奶茶。赵寰倒是很是认真,坐在小杌子上,拿着勺子在亲自搅拌。
待煮好之后舀到碗里,递给李甄一碗,自己先尝了口,不禁笑了起来,赞道:“好喝,香浓软滑。我的本事真好,以后可以去开个铺子,专卖奶茶。”
奶茶胡饼羊肉,李甄几乎天天吃,并不感兴趣。不过赵寰亲自煮的奶茶,估计这天下没几人吃得上。加上她的自夸,他颇为期待,端着碗喝了口。
甜得腻人,炒米炒过了头,茶叶加多了些,掩盖了奶香。
李甄极力忍住,才没吐出去。硬生生吞下奶茶,违心夸赞道:“赵统帅的手艺着实不错。不过,这个奶茶,与我们平时吃的不大一样。不若我来煮一锅,请赵统帅尝尝如何?”
赵寰笑眯眯道:“好啊好啊,我也想吃吃黠戛斯的奶茶。”
李甄看了赵寰一眼,坐到炉子边,熟练地煮起了奶茶。
赵寰盯着李甄的动作,好奇地道:“瞧李可汗的动作,估计平时没少做这些。你的奴隶呢?”
李甄笑道:“我就好一口吃,奴隶煮得总不对味,我就干脆自己动手了。”
赵寰笑道:“李可汗原来是老饕,若活在大宋,说不定会成为东坡先生第二。”
李甄读过书,知道苏东坡的鼎鼎大名,他不但文采过人,对吃一事上也颇有建树。
赵寰将他与苏东坡相提并论,李甄说不出的激动,滔滔不绝道:“我们那里,一年四季大半日子,都积雪覆盖。屋外冷,平时只得呆在屋子里。实在无聊得紧,就琢磨些吃食来打发闲暇。冬日从冰河中补来的鱼,做成鱼脍,无需加任何香料,就美味无比。”
赵寰认真听着,不时附和一句:“听起来还挺有趣,我从没见过冬日在冰上捕鱼,以后得空了,定要去你们那里见识一下。”
李甄拿着勺子的手微顿,心不由得一紧。
赵寰提出要他们的疆土,他们都不愿意。莫非,照着她话里的意思,可是要直接用兵了?
赵寰很快转开了话题,闲话起了家常。
李甄微松了口气,渐渐放下了防备,与她说起了部落里的风俗人情。
奶茶好了,他先奉了一碗给赵寰,情不自禁期待地道:“赵统帅你尝尝看。”
赵寰道了谢,低头喝了口。她抬起头,神色凝重道:“糟糕!”
李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煮的奶茶有问题,被赵寰随意扣个罪名,逼着他答应疆土的事情。
赵寰一本正经地道:“喝了李可汗的奶茶,我这卖奶茶的营生,怕是得黄了。”
李甄长长舒了口气,接着高兴得笑得合不拢嘴。
自己的喜好,能被认可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李甄来了劲,道:“赵统帅,你这儿的胡饼做得不好,吃起来又干又硬,胡麻都浪费了,半点都吃不出来胡麻的香。还有那羊肉,更是暴殄天物,煮得太老,吃起来肉跟树根般柴。胡饼和面也有讲究,烤的时候要仔细翻面,小心伺候......算了,我来吧,让你尝下我的手艺!”
赵寰抚掌叫好,连声吩咐下去,搬了案几炉子锅等前来,道:“李可汗,你出手艺,我出酒!”
李甄想到赵寰的酒,更加兴致勃勃撸起衣袖,净手之后去和面,炖起了羊肉。
院子里热火朝天,不多时,胡饼与炖羊肉的香气四溢,引得吴玠与徐梨儿也跑了来,守在了锅边,眼巴巴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