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寰没再提这茬,淡淡道:“不是韦氏,她没那么大本事,金人不会听她的话。完颜宗贤以前就提过要我去,她若是说了什么,顶多恰是提醒了完颜宗贤。如今她即将要被送去五国城,以后就难见到了。”
“活该!”赵瑚儿扬眉,冷笑一声,“五国城那边的日子更艰难,这就是她的报应!”
赵寰看了她眼,道:“没人应该被送来送去。”
赵瑚儿噎了下,不甘哼了声,一扭身趴在炕上,哀哀道:“月娘,月娘就这么平白无故死了么?”
她一下又站了起来,奔到赵寰面前,急迫地道:“二十一娘,我们替月娘报仇,杀了完颜希尹可好?”
赵寰无奈,耐心解释道:“完颜希尹是金人丞相,与完颜宗干明显是一伙。完颜宗翰是他的儿子,前些时候刚没了,他的相府定会被护卫守得固若金汤。现在他刚杀了人,就突然死了。完颜氏并不都是笨蛋,他们只是太没把我们放在心上,所以没有怀疑我们。如果此次贸然动手,其他完颜氏就要起疑心了。”
赵瑚儿一咬牙,厉声道:“那就将完颜氏全都杀了!”
邢秉懿都听不过去了,道:“如何杀?你可知道王寨里面是如何模样?再说,杀了完颜氏,还有其他氏,就拿完颜亶的皇后来说,她出自金人九大权贵的裴满氏,还有其他八大氏呢,他们手上可都有兵!你看你,性子真是,急得很。临行前,二十一娘就交代了别冲动。若不是她拉着你,今晚你就.....,你得听二十一娘安排呀!”
赵瑚儿气焰一下低下去,眼巴巴望着赵寰,道:“二十一娘,难道真没法子了吗?”
完颜希尹残暴无度,赵福金在他手上只活了半年不到。
今晚,他带走了三个小娘子。
赵寰平静地道:“咱们现在实力不够,不能浮出水面。完颜宗尹也必须死。”
赵瑚儿一听能给许月娘报仇,差点没跳起来,马上抓住赵寰的手,追问道:“那该如何做?”
先前他们吵架时说,完颜宗弼烧杀抢虐,带回来了无数的钱财,这些都是大宋的。
先血债血还一些吧。
赵寰眉眼间,难得浮现了几分狠戾,声音却极为平淡,道:“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第25章
月亮穿过云层,天地间瞬间暗了下来。一个模糊的人影,贴着墙根飞快闪了过去。月亮清辉重新洒在人间,将四周照得朦朦胧胧。
禁卫森严的皇宫,五人一伍的金兵守卫,陆续巡逻经过。
走在最后的金兵,他仿佛听到身后有动静,转回头一看,眼前只有月色与土墙。
金兵挠挠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身跟着队伍离开。
宫墙成凹型,赵寰紧贴着凹进去处,听到远去的脚步声,悄然松了口气。她在心中默念等候,约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另一队守卫巡逻走了过来。等他们经过之后,四周再次陷入寂静。
赵寰摸索了好一阵,总算摸清了金兵的巡逻规律。完颜宗干不放心他的兄弟子侄们,而且他很狡猾,安排的守卫巡逻,有长有短。有一盏茶,半盏茶,一炷香,半柱香的间隔。若是有人贸然闯入,肯定得被发现。
宫墙倒塌之处,已经被重新填了泥,赵寰不能再从此处翻墙出去,特意寻了此处好做掩饰。
比起她的身高,土墙差不多高要出半人左右。她以前没有翻过,就必须留有宽裕的功夫,否则,一不小心就得落在了巡逻守卫的手中。
先前出门的时候,赵瑚儿与邢秉懿不放心,想跟着她一起来。
赵寰很欣慰她们的勇气,但今晚实在是太危险,人多不一定好,便将她们劝住了。
等到守卫再次巡逻过去,这次赵寰有一盏茶的时机。她望着高墙,暗自呢喃:“死也不怕啊,一定会有更多的女人站出来。”
给自己打气之后,赵寰稳了稳神,拿出锉刀,用力插入墙缝。抓住锉刀借力,脚瞪着墙,往上一跃。
“哗啦啦”,土墙的泥太脆,没能承受住力,锉刀掉了,她差点被摔下地。
连续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赵寰还得顾忌土墙不能被破坏得太厉害。若是洞多了,白日被金兵发现,她想要出去就更加难。
离下一队守卫前来巡逻的时辰,只剩不到小半盏茶的功夫。
赵寰平心静气,闭了闭眼,再次用力将锉刀插入土墙,借力一跃,右手攀上了墙头。
“咚咚咚”的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
赵寰飞快扫视了眼墙下的情形,毫不犹豫转身下滑。在轻盈落地的刹那,她听到了墙内清晰可闻的脚步声,来到了她的攀爬之处。
天助自助之人!
只要出去就好,回来就容易了,能借林大文他们的软梯攀爬。赵寰嘴角上扬,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隐入了月色中。
林大文他们见到赵寰夜里到来,顿时紧张不已。完颜亶登基,以为她出了事,一起围了上来。
赵寰简单说了些宫里的情形,道:“我们要将他们搅得更乱些。金兵的衣衫,你们弄到了多少?”
林大文答道:“怕被金兵怀疑,不敢拿太多。从各个王寨里,一共偷到了十套。不过,我们自己凑了些布料,缝了差不多有五套。”
大家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能凑齐五套衣衫,实属不易。
赵寰沉吟了下,说了自己的打算:“我们分成三批,一批五人,分别前去完颜宗弼,完颜宗磐,完颜宗贤,完颜宗雅,完颜宗顺的王寨,放火烧他们的兵营。原本我打算让严郎中开些药草,让马吃了发疯,人被蒙倒,好直接动手砍杀。一来,这样做对严郎中来说比较危险,可能会暴露.....”
她的话还未说完,严郎中就抢着道:“我不怕死!这些畜生,我早就不想活,与他们拼了!”
赵寰望着严郎中晦暗的神色,不由得愣了下。
林大文垂下头,叹了口气,解释道:“今日有三个大宋的娘子没了。她们怀了身孕,金人给她们灌了落胎的药。”
严郎中悲愤地道:“什么药,那也叫药?水银,他们罐的是水银!这些畜生,他们哪懂什么药方,他们的巫医弄了些符水,在里面加入大剂量水银。大人都没了,何况是胎儿。能命大活下来的,也活不了多久,比死都不如。”
在浣衣院中的帝姬们生了病,都是靠熬,平民与女伎们更不用提,休想能请郎中医治。严郎中就只有一双手,也顾不过来那么多。
赵寰神色刹那恍惚,胸口闷得慌,几乎快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