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棠就这样无知无觉地走到了远处的公园,钻进雕像背后和矮树丛之间空隙的地方,靠着下面的石座脱力坐下。
喉咙里无法克制地不断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怎么办都这样了,爸爸他也不肯管我一下,甚至连我为什么和那群人打架都不问
爸爸真的放弃我了,他真的不要我了。
夜店里的那群混混根本不是什么好人,认出封棠的身份后,见他是个名人,就过来和他凑近乎,想要拉封棠下水,让封棠变得跟他们一样糟糕。企图给封棠灌酒,不断给封棠灌输社会上的那些大人都是群混蛋,只不过是想利用封棠而已的思想。
封棠只是装作变坏,实际上心里正常的很,他不想搭理那群人,所以敬酒不吃吃罚酒,顶了那群人两句。结果那群人瞬间就变了一幅态度,开始合起伙来指责封棠,说他这种人自然是理解不了他们的感受,攻击封棠被父母抛弃、又被养父当做赚钱工具的可悲处境,嘲笑封棠名字像枫糖浆,说要给封棠换个名字。
以前有段时间,封棠的确偷偷的不喜欢过这个名字,觉得名字奇怪,可是一听到他们说要给他换名字,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又非常的很愤怒,甚至是害怕,就好像有谁要把他和他爸爸分开一样,回过神来拳头已经打在那人的脸上了。
因为当时的他本就有心想要找一个发泄口,巴不得和谁产生冲突好吵上一架。克制在体内那么多年的情绪一朝之间通通爆发了出来,明明平时整天宅在家里没多少力气,当时竟然面对七八个人都能不落下风,拿起凳子不管不顾就朝着那群人身上砸去,热血上涌根本是什么后果都不想管了,只想着要打这群人,打这群怎么看怎么都那么可恶的混账东西。
再然后,打痛快骂痛快了,热血渐渐从头脑里退散而去,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夜店的老板、酒保和保安团团保护了起来,站在一个安全的包厢里,外面满是吵吵嚷嚷混混们的辱骂叫狠声。身上脸上拳头上处处发着阵痛。
警察没过多久就来了。他被人用布遮挡掩盖住了脸,很小心仔细地送上了警车,到了警局后甚至连那群混混们的面都没有见到,坐在办公室里捧着一杯热茶安静待了一会儿之后,他爸爸封淮就过来把他接走了。
他一直想着要和人解释自己当时到底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问他。
他心里憋得难受极了,他巴不得自己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后,封淮终于能够正脸看他,可以好好地跟他面对面、心交心的仔细询问,双方坦诚地、心平气和的沟通,将心结打开,让事情彻底结束。
但封淮却依旧对他不闻不问,好像随便他怎么样都行的样子。
甚至还为了别人打了他一巴掌。
想到这里封棠就觉得自己委屈到都快要死了。
他在封淮的心里,竟然都没那群认识不到半个月的同事重要。
这算什么啊。
为什么他的愿望和现实总是要背道而驰,为什么他就是不能和封淮好好的相处呢。
难道,是因为他和身后的雕像,许了言不由衷的心愿吗?
于是,封棠身体蜷缩着躲在雕像后面,和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许愿神灵开始不断地诉说着心中的情绪,告诉了他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
学校里的大家都说,去夜店抽烟喝酒纹身打架很酷,但这种事情其实根本不难,只要有心想做,不管是谁都能做到。
反而是每天坚持不懈地对着棋盘钻研棋谱,连续几年坚持不懈地按时上下学更有难度。因为,好孩子需要用很久很久的努力,很长很长的时间,很多很多的克制才能做到。但做个坏孩子,只要你能下定决心,那就没有一点的难度。
封棠难过的说:可现在,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尝试过了。我试图去叛逆,去吸引爸爸的注意力,但爸爸却根本管都不来管我。
他觉得自己现在都快要疯魔了,不管怎么做他都没有一点办法,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靠在雕像后面,抱着双腿龟缩着一动不动,任由时间流逝。看着太阳落山星星月亮攀上高空,封棠哭着哭着,哭累了,不知不觉地也就睡着了。
一道徐徐微风吹来,在谁都没有看见的地方,那缥缈如仙的雕像,袖摆处宽宽的长袍不知不觉席卷上了封棠的身体,为他在这个凉凉的深夜,构造出了一个虽然小,却足以遮风保暖的临时避风港。摘下一朵树丛里的鲜花,轻轻地放在了封棠的肩头,温馨的花香伴随着封棠入眠,好像是在安慰他,祝他能够有一个好梦。
曾一直清冷疏离望着高空的眼神,仿佛也因此变得温暖柔和了许多。
第71章父子·其六
和尹司锦的关系进展的很顺利,公司的事情也因为封淮的出现省力了不少,柯少嗔最近几天的心情一直很不错,骂人的次数明显降低了。
不亏他特意将封淮从他原来的公司高薪重酬的挖过来,这不依靠种族能力,纯粹凭借头脑,就能够在人间过得像模像样事业有为的妖怪可是很少见的。
性格好,话不多,做事认真,效率十足,简直是柯少嗔心目中完美的下属。公司里很多不能交给外面人类做的工作,柯少嗔都能放心交给封淮来处理,简直不能更省心。
本以为这种安逸的日子可以持续很久很久,谁知柯少嗔还没来得及舒心享受几日,今天早上,似乎一晚上没休息过的封淮带着一身的狼狈和疲倦不已的神情,敲响了柯少嗔的办公室大门。
一进门就和柯少嗔说他要辞职。
柯少嗔怎么可能轻易放人走,没有拿合同、契约、违约金这种没有人情味的事情来胁迫挽留,耐着性子仔细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封淮不是很确定,这种家里的事情,能不能在这种场合,与柯少嗔说。
他除了刚入职的那段时间,和柯少嗔有过几次交流。后来就一直沉默寡言的鲜少主动与谁主动说话,和柯少嗔这样的大老板就更不可能了。只是不断听别人说柯少嗔如何如何,实际上自己对柯少嗔的了解并不多,此时就挺犹豫能不能,或者说该不该跟性格恶劣又凶残的柯少嗔讲这种家常俗事。
我怕您嫌麻烦封淮道。
你是我的手下,我不管你谁管。柯少嗔反问了一句,又道:如果你犹豫一件事该不该告诉我,那就直接告诉我,让我来做决定,明白吗。
封淮却反而被柯少嗔那理所当然般说到做到的上位者气势给压迫住,变得更加唯唯诺诺,不敢开口了。
柯少嗔把封淮挖过来之前,调查过一点封淮情况的,所以对他这个人还算了解。你这个人,就是太喜欢把自己的事情闷在心里不说出来了,这是个缺点,迟早或者说现在没准已经让你尝到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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