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苏如晚说完来意后,黄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黄氏身子微微朝前倾,语气兀的冷了下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如晚给黄氏行了大礼,“老太太,如晚感谢侯府的养育之恩。可我毕竟不是侯府的血脉,留下来也会遭人诟病。我也无颜面对长辈和姐妹们。既然我是那农家的女儿,便回到自己该回去的地方,兴许这才是我的归宿。”
黄氏只觉得这个丫头不识好歹,她抬起眼皮看过去:“放着好好的侯府小姐不做,要回那乡下做农女?苏如晚,你可想清楚了?”
苏如晚毫不迟疑:“想清楚了,请老太太成全。”
黄氏握着手里的佛珠转了转,“好,既然想清楚了,我也不强求。你去罢!”
苏如晚离开后,黄氏身边的嬷嬷问道:“老太太,您真让五姑娘就这么回去了?”
黄氏笑了笑,语气不以为然的说:“这年轻姑娘没受过苦,让她回那农家过过那苦日子,就会想起侯府的好了。那时候则会更加听话了。”
黄氏吩咐道:“对外头便说就说五姑娘病情加重了,将于明日送到庄子上休养。她的身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了。等她在那农家过不下去了,念起了侯府的好,想要回来,那她便是病好了。”
虽说只是一个庶女,可侯府白白养了十五年,这么浪费了可不好。尤其是她听到宫里透出来要给摄政王选正妃侧妃的事情,更是忧心忡忡。若是三年前,京中贵女们个个都争着想嫁,可如今摄政王性情大变残暴嗜杀,躲都来不及,谁又舍得将闺女嫁进去。
……
五姑娘要被送到庄子上的消息很快传开,侯府的几个主子自然也知道这不过是个幌子。所谓家丑不外扬,侯府姨娘为了争宠混淆侯府血脉,弄了个假千金出来,若是传出去,侯府那几个还未出嫁的姑娘在亲事上可就难了。
第二日,苏如晚换上旧衣,头上只别了一朵嫩黄色的绢花,十分的素净。
平日里她常用的饰物都一一的摘了下来,放在妆台上。
院子里十分的安静,伺候的丫鬟都被遣走了,来送她回乡的钱嬷嬷在前面引路。
在经过悦心小院时,苏如晚在门前停住脚步,她知道,周姨娘被禁足在里面。
她停住脚步,站在门前说道:“姨娘,谢谢你多年照顾之恩。”
说完苏如晚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出了侯府这个门,从此她便是沈如晚了。
……
然而此时被禁足在院内的周姨娘,并没有如外人想象的跪在佛像前忏悔。
她倚靠在暖塌上,身边的大丫鬟冬恵帮她捶着腿。
冬恵往外头看了一眼,道:“姨娘,五姑娘走了。”
周姨娘轻笑一声,“早就该走了,占着我儿的身份,白白享受了这十五年的富贵,便宜她了。若是早知道会被人发觉,我就不该留下她。”
周姨娘不想再提起这事转而问道,“今儿早上珍儿是不是又在闹脾气?”
冬恵点了点头,“六姑娘是想您了。”
周姨娘说:“挑个细心的人去珍儿身边好好照顾。如今少了一个替珍儿当枪使的人,太太那边少不得会给珍儿委屈受。”
“姨娘放心,早就安排好人了。”冬恵说完又将一盅刚炖好的燕窝盛上来。
周姨娘喝了一口,又说道:“哲哥儿在前院也让人盯着,可不能出什么事。若不是当初我又及时怀上了珍姐儿和哲哥儿这对龙凤胎,那可真就让太太那边得逞了。如今偌大的侯府,就就我生了一个儿子,老太太顾念祖孙情,断不会做的太绝。对了,将我刚刚绣好的荷包给侯爷送过去,就说我日日垂泪想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其他小贱人钻了空子。”
“是,姨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办妥。”
……
太阳渐渐落山了,秀水村的村民背着篓子,扛着锄头路过村口时,见到沈家老太太和沈家二郎站在村口,还拴着一辆骡车在槐树后面。
有熟识的村民汉子喊道:“沈大娘,二郎你们怎么还没回去啊。”
沈家二郎笑着回道:“我陪着阿嬷在等妹子呢。”
村民们疑惑了,这沈家只有三个小子,哪里来的妹子?难不成是老太太娘家来亲戚了吗?
不过这会大伙都赶着回去吃晚饭,没有再多问,乐呵呵的打了招呼各自回家去。
沈老太太双手拢在袖口里,跺了跺脚,伸长了脖子往唯一一条通往镇上的路上远望。
沈二郎说道:“阿嬷,起风了,要不你先回吧,我在这里等妹子。”
沈老太太面无表情摇头,问道:“二郎,那天送信来的人是说了今日会到对吧?”
沈二郎飞快地点头,“是呢是呢,那日您和娘都问了好几遍了。”
沈老太太斜了他一眼,“这天气还不算冷我受得住。再说你一个男的在这里等她,别把她吓着了。”
沈二郎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不满的说:“阿嬷,我长得没那么丑吧。怎么会吓着妹子呢。”
沈老太太皱了皱眉,拍了他一巴掌,“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过了一会她叹一口气,“等会啊,你先别一口妹子妹子的叫。她在那富贵窝里待了十几年,如今回到这村里面,也不知道会不会怪我们。”
沈二郎走到沈老太太身边,抓了抓头发,“成,我听您的。不过,她是我们的亲妹妹,至亲骨肉,肯定不会怪我们的。”
沈老太太瞪他,“你懂什么啊。她之前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如今……”
正说着一辆青帐马车在村路的尽头缓缓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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