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满眼全是震惊,好半天才呜咽一声,老老实实地继续嗅去了。
只是那味道太难闻,雪狼一边嗅一边发出呕呕的声音,看起来痛苦极了。
满秋狭坐在一处干净的树根上冷眼旁观,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虐待灵兽。
就在这时,似乎有东西看不过去,轻轻拽了拽满秋狭的袖子。
满秋狭一愣,没想到有东西近身自己却没有发觉,当即一会袖子,一把毒就撒了出去。
嘶啦一阵毒腐蚀树根和地面的声音,满秋狭一敛袖子皱眉去看拽自己袖子的玩意,发现是一条血色晶莹的藤蔓。
藤蔓躲过了满秋狭的毒,十分无辜地立在半空。
满秋狭诧异看着那根藤蔓:血藤?
藤蔓是千年前最开始吸收相重镜掌心血的那根,千年后的今日再次吸饱了掌心血,仿佛能思考似的晃了晃,又指了指前方密密麻麻的树根,示意它可以去带他去找人。
满秋狭根本没注意到它的暗示,一双眼睛几乎要放光:千年血藤?!上等的药引,这次可来对了。
藤蔓:???
藤蔓几乎惊恐地竖直了身体,不敢相信主人的朋友竟然要拿它当药引。
满秋狭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把小药刀,看模样真的打算去切藤蔓的身子。
藤蔓:
藤蔓飞快跑了。
满秋狭动作很快,踩着树根飞快追了上去。
整个地宫鸡飞狗跳,雪狼呕呕找人,满秋狭磨刀霍霍砍藤蔓,藤蔓在树根上一路逃窜,最后竟然跑到了灵树最下方。
灵脉的地宫是互通的,满秋狭看着那巨大无比的树根,微微挑眉:这是你的本根?
藤蔓看都不敢看他,一溜烟窜到了一个暗门里。
满秋狭吹了个哨,雪狼飞了过来,在他的驱使下一头撞在暗门上,硬生生将那树根凝成的门给撞碎。
雪狼撞得脑袋懵懵的,半天才反应过来。
满秋狭已经进去了暗门里,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探出头来,厉声道:上去找宋有秋!
雪狼:啊呜?
满秋狭道:这灵树是中空的!易郡庭被三毒吸上去了!
雪狼听不懂,但还是拔腿就跑,上去寻宋有秋去。
满秋狭等不及有人下来,进入树洞中仰头看着被黑雾一点点吸上去的易郡庭,微微咬牙,朝着那藤蔓一伸手。
下来,带我上去,就不切你。
藤蔓怯怯探出一个尖尖来,见满秋狭把刀收了,这才冒出来让满秋狭踩着自己的藤蔓,一点点将他拖上去。
与此同时,在三毒秘境的幻境中。
相重镜呆在原地好久,溯一看着看着就笑了,道:怎么了?
相重镜沉默许久,突然一笑:没有。
他伸出手揉了揉顾从絮的脑袋,拉着他的手走到了溯一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顾从絮像是幼时刚破壳那样,化为一条漆黑小龙缠在他五指上来来回回地盘,将相重镜的手指都蹭得微红,孩子似的。
溯一倒了一杯茶给他,将手腕上的佛珠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相重镜抚摸着小龙,抬眸看他。
溯一安静凝视了他一会,温柔笑了笑,道:这里不好?
这句话没头没尾,相重镜却听懂了,他端起茶杯,凝视着杯中的倒影,淡淡道:这里很好。
溯一像是看透了他,笑着说:但你还是要走。
并非疑问,而是确定。
相重镜闷笑起来,撑着侧脸眸子弯弯看他:幼时你念那晦涩难懂的佛经时,总是拉着我一起,我还斥那佛经毫无用处,只会折腾人。
溯一失笑:你那是太浮躁了,佛经真的能让你静心。
看来你没骗我。相重镜道,我现在心很静,知道自己在哪里,也知道哪里是虚妄,哪里是事实。
溯一屈指轻轻弹在玉杯壁上,激荡起一滴水珠缓缓腾起,接着在半空骤然炸开无数白雾,飘飘然落下。
白雾似雪,可当落在相重镜掌心时,他才发现那是白絮。
真真切切的白絮。
并非是那虚幻的一碰就碎的白雾,而是他在墙内仰着头看了数年的柳絮。
溯一眉目如画,柔声道:既然知道,那就回去吧。
相重镜看着他,又垂眸看着窝在自己掌心睡着的黑色小龙。
孔雀展翅飞起,华美的翎羽掠过药圃,药师和那个孩子正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眸中全是未曾遭遇痛苦的纯澈和欢喜。
一切,皆是虚妄。
相重镜轻轻站起身,沉默好一会,才喃喃道:好。
溯一看着他笑,不拦他也不催他。
相重镜深知自己不能再留在这幻境中,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一句话,闭上眼睛。
手中轻轻掐了个决,周围美如画的幻境缓缓被黑暗一寸寸吞没。
在相重镜出来的那一刹那,三毒化为一条触手死死扒住相重镜的肩膀,分不清楚男女老少的声音在耳畔嘶哑咆哮。
你难道就不想留下?!
贪婪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欲望吗?你你就不想要吗?!
只要你想,这便不是幻境
相重镜
相重镜!!!
相重镜倏地张开眼睛,根本不理会耳畔的嘶吼,熟练抬起手一把抱住面前脸色焦急的顾从絮,面不改色地含住他的唇。
顾从絮见他醒来,正在骂他:只是一个小幻境,你为何这么久,你是不是想我现在就把你吃了唔。
前后不过两息,恶龙变脸似的,红着脸说:那、那好吧,回去再吃。
相重镜笑得差点倒在他怀里。
三毒已经在这个时间里被恶龙捶散了,它终于没有余力再保持溯一的模样,化为一团翻涌的黑雾,缓缓朝四周流动着,似乎想要找缝隙钻下去。
整个秘境全都被相重镜的阵法布满了,因为没有用血催动,那阵法总是时不时断一下,非得用灵力续下去才能重新发动,着实烦人。
相重镜皱着眉一抬手,阵眼的琼廿一飞窜而来,被他当空握在掌心,剑意铺天盖地从天而降,轰然一声落在地面上,将整个秘境连带着灵树都震得一晃。
灵树中空,易郡庭闭眸沉睡,被无数黑雾托着往上冲,满秋狭足踏着藤蔓,终于在半途追上。
他一把抓住易郡庭的手腕,想要将他从那越来越快的黑雾上拽下来,但手才刚动,那面纱的眼睛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两行血泪瞬间流下来。
一刹那,满秋狭不光眼睛剧痛,就连浑身经脉就像是被针一寸一寸扎透似的,腾地他四肢一软,当即从半空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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