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改掉这个坏习惯,好像还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逆着人群往马路边上走去,经过广场中心那个圣诞树外表的休息亭时,她的衣角被人扯了一下。
她低头,发现是个摆摊的小姑娘。
小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素净着一张脸,笑意纯粹灿烂,旁边坐着个朋友,也笑嘻嘻地看着她。
小姑娘看起来有点胆怯,咬了下唇瓣,才试探着问她:“小姐姐,买花吗?最后一支了,便宜点卖给你……”
梁枝一怔,礼貌地摆摆手,“抱歉,我没有这个需要。”
小姑娘大抵是脸皮薄,被拒绝之后便不再吱声,反倒是旁边的朋友大大咧咧开了口:“小姐姐,我们给你打个五折,就把这最后一支买了吧!”
朋友嬉皮笑脸,看了一眼身边人,从桶里把包装好的玫瑰拿起来,“她就想快点卖完这一桶,好给她喜欢的人买圣诞礼物呢!”
小姑娘一下子红了耳朵,“你别瞎说,我是为了感谢他,才不是……”
“明明是为了找到机会打电话!”朋友笑嘻嘻地凑过去,小声打趣,“不就是暗恋吗?有什么不好说出来的,我们都知道——诶小姐姐你真的要不要来一支?真的是最后一支了!”
梁枝目睹了两人全程的互动,蓦地轻笑出声:“行。”
“谢谢小姐姐!”对方麻利地把玫瑰递过去,准备收摊回家。
梁枝摇摇头,拿着玫瑰花往公司停车场的方向走。
一路上,雪似乎下大了些,从领口钻进的风吹得她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喉咙也开始发疼。
她耸了耸肩,加快脚步。
身后两个女孩子笑闹的声音仍清晰可闻。
她敛眉,唇角微勾,轻轻摇头。
青春啊青春。
她想起曾经自己的十六七岁,也有过那么一场暗恋。
十七岁时,学校组织了一场讲座,邀请了考上各大名校的学长学姐,而秦瞿,就是其中之一。
那时她对秦瞿近乎一见钟情,将那份仰慕的心思隐匿的同时,又悄悄四处找人打听他的消息。
在说过一个又一个欲盖弥彰的谎话后,竟然真的有幸得到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可那个号码在她的通讯录里躺了那么久那么久,她也从来没敢跨出过那一步。
直到她拼命追逐着他的脚步,考上江城大学,这才敢小心翼翼拨通了那个贮藏许久的号码。
却在那时才发现,秦瞿早已换了电话号码。
自此,这段回忆成了深埋心间,再也未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属于她的少女时代,遗憾苦涩交织,却又曾闪闪发光的独家记忆。
少女的暗恋,曾旷日持久,浓烈却矜持,如野草一般,烧不尽,吹又生。
而现在,她要把这场横亘她整个青春的念想,亲手掐断。
梁枝回到家中时,刚好晚上八点。
家中仍空空荡荡,佣人早已将准备好的饭菜摆好,听了她的吩咐便识趣离开。
桌上的离婚协议静静躺在原处,这几天梁枝都没有动过它。
屋里只剩一个人,灯光却处处明亮,空旷安静得惊人。
把带回来的玫瑰插花瓶里,梁枝坐到餐桌前,望着饭菜上方升起的袅袅雾气,无意义地发神。
他的航班没有晚点啊,再晚也应该回来了吧。
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直到时钟走向九点,她才又给秦瞿发了一条消息。
【还有多久回来?我在等你一起吃饭。】
良久,无人回应。
室内空调度数开得低了些,梁枝手撑着下巴,毫无征兆地颤抖了一下。
等得太久头晕脑胀的感觉混着饥饿感同时涌上,她揉了几下太阳穴,摇摇晃晃地躺回沙发上,打算先休息一会儿。
再睁眼时,客厅依旧只有她一个人,时钟走到十一点的位置,秦瞿仍未回来。
梁枝裹着毯子起身,只觉脑袋晕晕乎乎的,浑身都沉重且发冷。
桌上饭菜早已凉透,她挣扎着走到饭桌前拿起手机,便看见秦瞿二十多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
【不回来吃饭了,会很晚。】
啊。
这样啊。
失望感一点点侵袭,梁枝倚在桌边,顿时没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