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地点在医院大门,救护员很快赶到,突破围观人群,扛着担架:让开,让开!也推开跪在地上的杨清水,别妨碍急救。
救护员即时检查林知律的生命体征,眼瞳散大,脉搏停顿,已经不能管皮外伤和骨折,将他的身体翻过来,动用心脏除颤器,电极板放上胸部位置起搏。
有人把杨清水拉开,灵魂仿佛被掏空一般,一拉整个人就垮了,目光空洞。这时身边响起一段纯音乐铃声,他无动于衷。
第一次除颤
林知律全身抽搐,上半身弹起来,随即猛地落下。
铃声响了好久依然不停下,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肇事司机终于忍不住了,小心地碰了碰杨清水,你的手机响了。
杨清水回过神来,果然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是一个拨入来电。奇怪,手机刚才明明没电已经关机,他也没碰过,怎么就开机,还能接通电话?
手机没有罢休的意思,依然大噪其音,摁下接通键,那头传来秦育生的声音,听起来十成疲倦:别看了,想让林知律活过来,爬上电视塔找我。
第78章
杨清水穿进时第一个到达的地方,就是高桥电视塔。
一年半之后的今天,电视塔完工,可以购票上电梯观光了,220米高空,足以俯瞰大半个城市风景,不少人一家大小来亲子活动,带着小孩看看风景再吃个自助餐,一路都是孩童的叫喊笑声。杨清水在人群中有些奇怪,好像一个突兀的低气压,暗沉不语,脸色很难看,衣襟邋遢,隐约看得出是血迹。
同上观光电梯的家长下意识拉着小孩远离怪人。
杨清水感觉耳膜有些撕扯痛,他深吸一口气,往玻璃状的电梯顶仰望,电视塔嶙峋的钢筋造型从这个角度看像一个铁网,电梯越是上升,与铁网的距离越是接近。
始终没找到秦育生的踪影,从接近电视塔,他沿路留意擦肩而过的人、电梯售票员工、身量相仿的游客,神态惹来不少被注视者不快的目光,当中没有一个是秦育生。杨清水面向玻璃墙,攥紧拳头。
既然是他要来找自己,故弄玄虚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口服不够,还要杨清水心服,跪在地上大声呼喊他出现?
电梯上了58层到顶了,顶层有登陆平台,做了个规模颇大的展览馆,还有一个自助餐厅,以全城海拔最高餐厅为噱头,吸引了不少观光客,杨清水走进餐厅,刚好是下午茶时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餐厅服务员本是给杨清水带位,可是见他脸色古怪,打扮跟神情都流露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不由得挡住他的去路,先生,您要去哪儿?
杨清水不理他,径直走进里面,目光扫过每一桌客人,那些或惊诧或慌张的脸孔,没有一张属于秦育生。他咬着牙,愤怒几近决堤,听见头顶传来隐隐振音。
抬头,原来房顶并非什么天花,而是透明的玻璃幕墙,让天空景色一览无遗,同时他看见了秦育生,站在电视塔的最顶点,面无表情俯视他。
居高临下的姿态,真让秦育生多了那么一点主宰的感觉,更奇怪的是,明明所有人都应该跟杨清水一样,看见有人站在电视塔顶端,可居然没有一个人表示不安或报警,对于头顶站着个人视而不见。
秦育生看着他,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勾了勾手指,让他上来。
头顶的玻璃幕墙没有连接的梯|子或入口,而秦育生手指勾勾就要他上来。杨清水这次很明白了,他就是要耍自己,没有别的原因。
先生,您要吃饭吗?如果不是请您出去。
女服务员的话将他拉回神来,杨清水看向他:你们餐厅楼顶的玻璃怎么清洁的?
服务员诧异了一下,觉得这人古怪,没有回答他,只是眸光不自觉瞥向了餐厅尽头。
杨清水没有漏过这一细节,转身,果然看见靠近后厨位置的天花,四四方方有一块玻璃与其他幕墙并不重合,用不锈钢框镶嵌了,还上了锁。
与此同时,餐厅也注意到了这个怪人,请了电视塔保安加上餐厅服务员,从各个方向朝杨清水走来,看来是要把他赶出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跟杨清水最近的女服务员见他眸光流露一丝抱歉。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飞快的速度拿起餐桌上的叉子,将毫不察觉的女服务员一把扯过去,叉子抵住她的喉咙。
女服务员感觉脖间;一阵冰凉,心里只有一句话:完了,全完了
果然,暴徒下一句话就是:不准过来,不然我捅死她!
没有人想到事态陡然升级到挟持行凶,脸色为之一震,都停下了脚步。
杨清水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喝道:谁是负责人?
餐厅主管硬着头皮走出来:是我
我要上塔顶的钥匙。杨清水指向后厨附近的玻璃天花。
我
主管本来还想扯谎拖延时间;,却见杨清水用劲,叉子捅进女孩的皮肤,没一会儿脖间;渗出血液,女孩披头散发,哭声凄惨。有有有。他连忙改口,飞快跑到柜台,手发抖拆了打开玻璃幕墙的钥匙,高举起,在这里!
杨清水:拿来。
为什么坏事会落在自己头上?主管咽了咽口水,脚不听使唤打颤。明知道他挟持着人,手上武器也就是他们店里的叉子,可就是害怕,仿佛前面是龙潭虎穴,一个不慎粉身碎骨。
他深吸一口气,镇住心虚又往前走了两步,把钥匙放到最近杨清水的餐桌上。
本以为自己任务完了,没想到又听见了第二个:爬上去,把锁开了。
主管倒宁愿这人把他给挟持了。
上梯开门这动作,主管只看过维修人员做过,这次在众目睽睽下自己爬,心情格外紧张:好歹几十层楼,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找来梯|子,像蟾蜍爬楼一样同手同脚笨拙地攀到最顶,钥匙打开门锁,推开幕墙的边缘,大风灌入室内,吹得脸都生疼,主管彻底把玻璃窗推到最大,朝杨清水大喊:可以了吗?
杨清水走过去,接过钥匙。他扶住人质颤抖的肩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无不是惊恐、嫌恶,不由得苦笑。十分钟前他还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只是个彷徨的受害者,现在在这些人眼里,自己怕是个无恶不作的凶徒,他也走到威胁别人的路上。
秦育生俯视一切,露出似有若无的微笑。
餐馆顶部玻璃推开,杨清水扯着女服务生的衣领往上爬,另一只手则要抓紧叉子怼过去,手无法着力梯|子,上爬的过程显得十分狼狈,却没有办法。所有人都盯着他,只要有机会,总会有人冲上前踢翻梯|子将他擒住,就功亏一篑了。
玻璃及腰,接着。杨清水喊了一声,松手脱下人质,随即双手撑起爬上房顶,关上玻璃门反锁。
杨清水没听见餐厅内惊叫声一片,女服务员是从梯|子上滑到地上,没有受伤,众人慌忙叫救护车报警,扶起女服务员,一阵乱哄哄中,餐厅主管这时才记得抬头看了看天花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