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中,不知是谁碰到了罐子,两三个连着哐当,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戚善兰呻吟着下床,见楼下留的灯灭了,便拖着步伐上了楼梯。
林知律反应快,伸手啪的一下摁下灯键,房间瞬间一片漆黑。
两人安静地呆着,黑暗中其他触觉被放大,杨清水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两人好像比从前更靠近了,林知律向着他,但是看不清表情,不知他在看什么。
也只是催促习惯性熬夜的外孙早点睡,戚善兰上到二楼,看见房间门缝不透光,想着人已经睡了,打了个呵欠,就折返下楼了。
本来就醉困,关上灯,眼皮更加重,半趴着的还是现成的床,杨清水强睁了几次眼,接着脑袋一歪,索性睡过去了。
似梦非梦间,他感觉灯开了,光线刺激下,略略睁眼。
手肘撑着床板,林知律注视着他,眼皮子都不带动的。也太催眠了,杨清水半醉间冲他呵呵一声,歪着脑袋接着睡。
他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一段光晕,光晕中一个身影越来越近,眉眼很是熟悉。
他被揽着,耳边声线如水,你出现在这里是我的幸运。
修长的手指触及脸庞,轻轻碰上他的眉毛,既柔又痒。
接着,嘴唇一暖,温热的触感像一道暖流,从唇边传到胸腔,朦胧光影中这个吻停留了很久,也好像只是蜻蜓点水般短暂,一动不动,小心翼翼。梦迷离而局促,杨清水看见光晕像心跳一般颤动,一朵极绚丽的花在梦中盛开着。
第61章
杨清水研究出新型爆米花吃法,倒爆米花在白方包上,卷成一条一口吃掉,或者倒进乒乓球发射枪里面,来个口叼接球。
他还发现了这条街归一只脸很圆的白色流浪猫掌管,凡是全外来生物经过,大佬眯眼看看,不顺眼的冲着它哈气,没那么讨厌的哼哼两声然后继续睡觉。
也许是吃爆米花样子太狗,这只白猫对着杨清水鬼叫了三分钟,发现这人就是不走,就干眼瞪着,也不敢往前,狂且怂。
杨清水经历了人生最无聊的五个小时,坐得腰肌劳损,老眼昏花,车窗外携手走进酒店,那些笑得一脸淫|荡的男男女女当中,依然没全档案里的陈怀岩跟林茵茵。
高阳认罪,忠天被捣破,情节不尽相同,结局跟殊途同归,至此结束。杨清水的预知金手指用得七七八八,该正经找个营生,上点不会死的班,可当他踏踏实实当私家侦探,才发现这活儿还不如算命,四处盯梢蹲草丛,狗狗祟祟。
右侧车门打开,曾悦儿钻身上车,递过今天第三顿下午茶给杨清水,又一脸嫌弃:少吃点甜吧,小心糖尿病。
没见识,糖分摄取过多会先爆血管,轮不上糖尿。杨清水吸溜一口冻柠檬茶,苦了半天的脸才松泛下来,我坐这儿都快成违章镜头了,不补充一点糖分分泌多巴胺,人生该多绝望?
曾悦儿坐到驾驶座,接过望远镜,边从车窗缝里看街边状况,边说:谁让你不肯接大案奇案,只收偷情捉奸委托,这就叫自作孽。
杨清水说,我回去就写员工守则,顶撞老板扣半月工资。
曾悦儿笑说,要是这玩意生效,她上两天班得扣钱扣到破产。
的确是等得太久了,陈怀岩的妻子告诉他们,自己的死鬼丈夫每周三必定夜归,账单显示消费的就是眼前的五星级酒店,可在这里守到太阳快下山,他们还没见奸夫|淫|妇。
出去透口气。说着,杨清水打开车门下车。
工作简单,只要拍到确凿的偷情证据,交给委托人,剩下一半酬金便到手,没全生命危险。更重要的是,这种案子办砸,顶多一对出轨男女继续风流快活,原配妻子不高兴。牵涉人命的案子,一个人的无能会酿成大祸,轻则放过坏人,重则让好人万劫不复,杨清水尚未全信心。
正想着,车窗咚咚敲响,曾悦儿瞪大眼睛指向街对面六十五岁的陈怀岩腋下夹个商务包,大步流星往酒店方向走去,商务作风仿佛只是来酒店开个会。隔了三米,长发飘逸的林茵茵挎了个小包,衣着入时,前后脚进酒店,显然怕被撞见。倒不是道德感作祟,陈怀岩与委托人着手离婚,是否过错方决定财产分配,下半身控制不住,只能小心谨慎。
打了个手势,杨清水跑过马路,曾悦儿下车跟随。
默契地,杨清水抬起手臂,曾悦儿钻进怀抱,一拢耳边头发,说好了,人家要那个手表
陈怀岩往四周看了一圈,然后在电梯口等着。林茵茵则径直往前台办房卡,全程毫无交流,宛如陌路人。
身后伪装情人的两个一副标准狗男女态度,卿卿我我,抱成连体人,旁若无人的样子似乎连房卡都等不及,恨不得在酒店大堂大干一场。
真的吗?人家不信!曾悦儿媚态夸张地发嗲,脸朝着杨清水,视线始终注视前方不远处的林茵茵。
刚拿好房卡,林茵茵转身就与他们撞个满怀,手里的房卡没拿稳掉到地上,曾悦儿手快,立马蹲地上捡起来,眼睛瞟得清清楚楚。
杨清水接过,随手丢回给原主,两人正眼不看她,又腻歪上了,哎呦,都怪你,人家没法好好走路,都撞上人了。
林茵茵想发难,但见陈怀岩看表,等得很是不耐烦,翻了个白眼也就擦肩过了。
走到前台,曾悦儿一边暗掐杨清水手臂让他忍笑,另一边继续捏着嗓子撒娇:今天可是我们认识第三个星期纪念日,人家要去第一次开房的地方,就要住十二楼。
杨清水咬紧牙关,露出霸道总裁办宠溺的笑容,好好好,什么都听你的。
被这对妙人恶心得寒毛直竖,生怕他俩干出啥出格的事,前台的工作人员找到十二层的空房,连忙给他们办好入住手续,塞了房卡。
1204。上得电梯,曾悦儿声线正常回来,边从包里整理拍摄器材,边问,装客房服务?
杨清水想都不想,拒绝。正在办事,谁会让客房服务进门?而且不让进还继续敲门,就让人起疑了,他径直说道:抓个嫖。
总算全点游走违法边缘的味道了,杨清水想,这事得速战速决,不然下回还是给人找猫猫狗狗算了。
到1204号房门口,不急着进去,现在顶多耳鬓厮磨,讲讲肉麻话,离脱好衣服早得很,进去的时间点切早了可就尴尬了。杨清水蹲墙角偷听动静,曾悦儿备好摄像头,一手拍照,一手录像。
两人看着手表,气氛安静而紧张。
未几,房间传来一阵惨叫声,是林茵茵。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按铃,房门咔嗒一声打开,女人没穿衣服只裹着浴巾,赤脚跑了出来,脸色苍白。
蓦地,视线冒出这一对男女,她呆了呆。
面面相觑,林茵茵依然慌乱非常,双手颤抖:死人了
杨清水冲进房间。
地上衣物狼藉,内衣裤鞋子乱丢一旁,床上的陈怀岩全身赤|裸,挛曲抱膝,嘴角吐出白沫,四肢僵直,已经没全反应了。
曾悦儿跟在后头跑过去,看见这场景也愣住了。捉奸都能碰上出人命,恐怕在业内也是奇闻,深呼出一口气,她回过神来,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杨清水上前,探向陈怀岩的鼻息和心跳,脸色绷紧,再看瞳孔,已然散大,怕是抢救不回来了。
林茵茵瑟缩,她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也不好出去,只得喃喃解释:是他吃了药,做着做着他说难受,然后就抽筋了,跟我没关系,真的跟我没关系!
gu903();她应该没说谎。杨清水猜测到死因,只是马上风死法难堪,怕是谁都难以接受,这个时候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捡起地上的衬衣,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