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了静。
蒋在月这时从洗手间出来,走向二人,原来你们认识?说着,俯首看向车厢内的林知律,有事吗?
顺道而已。林知律语气淡淡,听不见波澜,却迎上杨清水的视线,在查附近的街头贩毒案,刚找过线人问话。那人杨侦探也认识,就是你在巷口帮他解围的小混混。他查案是碰上认识杨清水的线人,那家伙跟他客套时随口告诉他,看见杨清水在市民公园。他办完案,才过来碰碰运气。
真要知道他在哪儿,打个电话就好,何必自讨苦吃在公园门口绕了半个小时。
杨清水听出话里的意思,自己怪错他了,心虚地转过话题,这么巧碰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看着两人的动静,蒋在月不由得脸色浮起笑容,我晚上不吃东西,不做陪了。至于你说的案子她转向杨清水,关于刚才你说的案子,我想起这阵子法证中心搞了个鉴证手段发展史的展览,很多案例跟资料可以调出来使用,我帮你找找相关的文件。到时也许你就知道该不该接了。
杨清水笑着说,这就太好了。蒋在月摆摆手,说只是举手之劳,她家就在附近,不用送,说完便与两人告别,往车流的反方向走了。
只剩下两人,感受到一道不怀好意的注视,林知律打开引擎,我还有份报告要写。
想走?没那么容易。杨清水抓住后视镜,顺路载我一程,总可以吧?
第35章
车子在公路上快速疾驰,车厢里萦绕一种古怪的气氛。
其实你没有派人跟踪我,对吗?杨清水打破沉默,是我小人之心了,抱歉。
林知律没听见似的,只专心开车。
生气了?
千万别在脑子里想粉红色的大象。杨清水突然说道,也别在脑子里想迷你版的我被气球揪上天,一边空中劈叉一边大喊,对不起!
林知律看都不看他一眼,那张扑克脸好像天生就不会笑一样。
杨清水的厚脸皮不允许场面这样尴尬下去,他哼着各种旋律的对不起,想尽办法逗林知律开心,唱歌讲冷笑话滑稽表情自言自语就差小丑抛橙子扭气球了,对方依然不为所动。
最后一着,魔术。他从兜里摸出一块硬币藏在手心,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看家本领,二十多年的功夫终于派上用场他侧着身,对驾驶座的方向弄了好几个故弄玄虚的手指动作,手伸过去在林知律耳边打响指,你看
看字还没落音,被伸手格开,好像在克制着什么,林知律躲开他,别碰我。
硬币被挡掉,跌落地垫。杨清水看着硬币滚到看不见的缝隙,抬头:就你有尊严?看在我低声下气的份上,你连纡尊降贵下一步台阶都不肯?
林知律顿了顿,说:我没生气,也没让你道歉。
那你可以收起这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了吗?你是警察,不是小混混。
他僵硬回说:不需要你教我做人。
杨清水回敬道:市民给公仆提意见,请你虚心接受。
既然是警民关系,麻烦你与我保持距离。林知律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目视路况,请你以后不要需要时就乱认朋友,不需要时才拿我当公仆。
这话不是在说他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吗?想起在林知律手上挨过的打,受过的脸色,杨清水忍不住了,朋友是相互的,没有谁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对着你的臭狗屎脸色,多热的心都能寒。
我本来就是臭狗屎,我说过很多回,让你别靠近我!林知律眼神变得尖锐,不要三不五时找我,不要装作朋友来安慰开解我,我不需要朋友。
说不清楚是受伤,还是愤慨,是,是我自作多情,我本来就该知道你是个愚蠢冲动,只爱诉诸暴力的家伙,不配有朋友杨清水猛然住嘴,他觉得自己过分了。
传来猛烈的轮胎摩擦声,车子在路边刹停。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前面就是公交车站,下车。
我不。
僵持了片刻,林知律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汹涌的情绪,拔掉钥匙,车钥匙扔到他手上,自己推门下车。一个人在行人道上疾走。
手里握着车钥匙,杨清水几乎要从座椅弹起来,盯着林知律的背影几乎要剜出两个洞:你特么这么潇洒豪迈,问过我会开车吗?
困在车厢里也不是办法,杨清水只好也跟着下车,跟林知律一前一后走着。
别跟着我。林知律暴躁回应。
杨清水不甘示弱:腿长就赖别人跟着你?前面是我侦探社的方向。
甩不掉,林知律也不理他,只盯着前方一直走。他的愤怒无处发泄,只好用在腿上。
要是杨清水早知道林知律参加过警队马拉松,连续跑上三四十公里不成问题,刚下车的瞬间他就马上叫一辆计程车回家算了。他的腿酸得要命,可现在微妙的二人竞赛,人都走了大段路,现在突然停下休息,太丢脸。
林知律越走越快,上了行人天桥。
体力跟不上,出诈还是可以的,杨清水在身后大喊:警察学校没教过你情绪管理吗,心理医生看了没?
果不其然,林知律停住脚步,一拳捶在栏杆上,固体传导的轰鸣声延绵不绝。
再这么走下去,鞋底都要磨穿了,杨清水放软声音:我错了还不行吗?
林知律硬邦邦回道: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这也不行,那也不对,你到底想怎么样?!这种蛮横不讲理的人设到底是谁写的?莫名其妙讨厌他,毫无理由地冲他发脾气,为什么?
林知律转过身,这时才看见他脖子青筋毕现,眼中的怒火好像再也压抑不住。
盯着杨清水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你知道的,你的破第六感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我有隐藏性的感情障碍,我明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越是在意的东西,越容易搞砸。你说得对,这样的人不配有朋友,也不该付出感情。你就应该远离我,别让我明知故犯!
杨清水怔住。
说完,林知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好像什么钻进神经,产生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他双手抱着脑袋,颤抖着倒地,佝偻成一团。
杨清水见这状况快步跑过去,只见他脸上的冷汗从额角滑下脸庞,疼得在地上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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