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警方的事。
没错,不过作为良好市民的我想提供线索,警方不会拒绝吧。不给林知律拒绝的机会,杨清水告诉他,威胁原野逼他坦白的办法。
下午,原野再次从拘留室被请上笔录室。
进门前,林知律被叫住,转头,是他的上司刘卓。
有把握吗?刘卓上前,面色微沉。
尽力。
忽然手上多了一样东西,刘卓瞪他,说:下回再敢拍我桌上,别想拿回去了。是他的警察证件。
林知律点头,转身进门。
看见他,原野阴晴不定的脸上浮起阴戾的笑,是你啊。
警官。他把脸凑过去,要不再打两下?
林知律放下笔录簿坐下,不露痕迹地深呼吸,他要控制另一个自己别在这个时候冲出来闹事。
还有一天,调查再没有进展,你就可以被保释回去了。他问,打算回家?
原野看着他,不,有条狗咬了我,回去首先找人打断他的腿。警官,一个瘸腿的失业警察,以后可以做什么呢?
不知道,有人会请他当保安吧。
林知律从笔录簿抽出一张裁剪过的报纸,不过也不是什么好生计。这里面的警察退休当了古董店保安,居然碰上了抢劫犯,古董店洗劫一空不说,他下腹也中了一枪,下半辈子都要靠人工尿袋过活,真倒霉不是吗?
原野冷冷扫过报纸,放大的黑白照片只拍到两个戴黑色头罩的人影,极为模糊,说是谁都可以。
你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幅郑板桥的字画,我查过,就是当年的赃物。原先生日理万机,不小心分辨藏品来源很正常,料想不会明知道是赃物也到处展示。
原野:你想威胁我?
先别急,我还没说到精彩的地方。林知律又抽出一张速写,放桌子上,劫匪忘了这个警察虽然又穷又老,他毕竟曾经是警察,中枪的一瞬间他记住了那人的模样,还有
右臂五厘米的刀疤。
原野瞳孔骤缩,抽手要躲,可来不及了。林知律俯身抓住他的手,卷起衣袖,看见了和供词中一模一样的,可怖的长疤痕。
第8章
原野脸色微白,触电般缩手。
抢劫、杀人,录音里的话都是真的。林知律猛一拍桌子,所以你也杀了曾平国!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见律师!
慢着,主动查你的人是我,我也可以不查。说着,林知律抚弄速写纸,但要看看你打算怎么弥补我的好奇心?
原野迟疑了一阵,抬头看向监控,灯没亮。
放心吧,就算有监控,诱导的供词不作数。林知律看穿了他的想法。
原野低声:钱可以给你,只要你肯帮我这个忙。五百万,还是多少?
我要一样东西,好让你日后不能反悔,杀人灭口。林知律很是冷静,曾平国的尸体,你杀了他以后把人埋在哪儿?
原野握拳砸桌,我没杀他,你以为高尔夫球杆能保证一击把脑浆敲出来吗,我是动手了,可姓曾的不是省油的灯,我怕他报复,把钱给他了。曾平国活着从我的工作室出去的,要说多少遍你们才相信!
林知律反诘:活人从你的工作室出去,却没再活着去别的地方。好吧,既然你没有合作的诚意说着起身。
原野扑出去抓着他的手,如果我真的杀了人,为什么他的妻子不闻不问,一次都没有找上门,从没跟警方提起我?
她说了,根本不知道曾平国跟你认识。
放屁!我记得那天曾平国打过电话给他的老婆,她做伪证!哦,我知道了,是她杀了自己丈夫骗保险金,一定是这样!
林知律眼神一凝,之前审讯中从没出现过的细节,仿佛轻轻敲打,提醒他此前忽略了什么。
原野还抓着林知律的手,软硬兼施要他信任自己,劫案主谋四个字,足以将他前半生建立的一切推倒,他死死抓住救命的稻草。
敛去眸中的蔑视,林知律拿过速写纸缓缓撕成两半,放桌子上。
大大松一口气,原野连忙松开他的手,将纸条一把抓住。
门打开,林知律看见队员们一脸沮丧,已经破釜沉舟了,仍然无法逼问出尸体的所在,难免失望。
这时江创新说:会不会真的跟原野说的一样,钱宁杀人骗保?
苗颐更关心的是另一样,律哥,那张速写不是原本吧?即使原野在这件案子里没杀人,也应该为过去的罪行负责任。
本来就是假的。那是他前两天打人时留神察觉的,当年的受伤保安没有看见什么刀疤。
江创新啊的一下叫出声,那他不什么事都没有吗?
徐秋荣:傻子,世上哪有恶人有恶报,好人就有好报的。
分派接下来的任务后,林知律离开办公室到走廊,一直显示通话中的手机在掌心发热,都听见了?
嗯。进门前,林知律打开电话,杨清水听见了对话,不禁问道,你一直这样吗,揍犯人?
林知律没想到他问这个,苦笑:你说的,我遗传父亲的情绪暴躁,跟柏金森一样,时不时犯病。
好惨一孩子。
配角没人权,作(孽)者杨清水更愧疚了,恨不得跑到面前告诉他,这些都不是他的错。算了,林知律一拳能把他打得脑壳分离,给他知道了,穿越怕要变成轮回。
林知律接着说:案情比想象复杂,从现在起,别再掺和进来了。
杨清水:警察叔叔的劝告,我一定听。反正再砸一次什么东西,卖屁股我都赔不够。
林知律愣了下,嘴角微勾,笑了。
刚挂电话,杨清水就将答应过的话抛诸脑后,去了一个地方。
寒,十一月。
墓园更显冷清,地下渗出的寒气仿佛死人的哀泣,一切了无生气。
坑渠旁边找到曾平国的墓碑,为了方便祭拜,刻的死忌是曾平国的失踪日期,墓志铭的位置空白一片,照片也没有。相比周围时时整理的墓位,曾平国这一处杂草从生,几乎没过石基,坑渠的腐臭味时时飘上来,实在不是安息的合适地点。
崔珊珊带杨清水过来,高跟鞋踩在枯草上咯吱响,看见曾平国的墓穴时也皱起眉头。
杨清水拨开杂草,墓碑露出生卒年月,问崔珊珊:你平日里会来拜祭吗?
为了女儿每年还是要来一次,算家庭教育。听崔珊珊的语气,似乎他们讨论的是每年一次的课外实践。
但这下面什么都没有,不觉得有点虚伪?
崔珊珊:人都死了,骨头埋不埋在这儿有什么区别,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是啊,仪式都是做给活人看的。杨清水轻轻挑眉,要是没有追思可托,也不相信这里睡着自己的亲人,墓碑跟砖垛有什么区别?
gu903();刚才进园,管理员就告诉他,这号墓园几乎没有访客,业主和女儿除了动土那日出现,就再也没来过,管理费倒是准时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