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坐吧。”
楚汐拢了拢披风,小跑入内。
顾晚棠给她寻了快毯子,批到她腿上,这才到对面坐下。
“柳月,去厨房备菜,裴夫人晚些再这里用膳。”
楚汐当下头也不回道:“落儿,你帮着洗菜。”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双双福了福身子:“是。”
不多久,便是关门声。
听着脚步越行越远,楚汐捏了一块桌上的点心,语气冷静:“这人都支走了,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顾晚棠并不意外楚汐如此聪慧,知道她有事要谈。在第一次见楚汐时,她就知楚汐不如世人所言。
顾晚棠抬手,行云流水的煮着茶,眉眼微低,里面少了份冷清,平添一份祥和,甚至多了一份朝气温婉。
顾晚棠闭了闭眼,这才缓缓出声:“我祖母把我托付养母,养母对我也是极为不错。她与养父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实人。”
血洗全府的次日,她生生看着衙役用简陋拖卖牲畜的车,一担又一担的把裹了草席没了生息的人从太师府拉出。
她祖母多么尊贵的人,诰命之身,死后却连半点体面都没有。
冤啊。
那日,养父生生拉住她,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哭,生怕闹出动静引发众人关注。
抱着她回去。
养母哄她。
——“棠棠,你说了就是看一眼,你祖母想要你活,你可不能让让她牵挂啊。”
那一夜,她突发高烧,到底受了惊吓,好不容易退烧后,却不记事,这些痛苦都忘的一干而净。
养父养母心照不宣,念她年幼,双双瞒下她的身世。顾晚棠忘记了血海生仇,倒尝了两年温情。
可纸如何能包住火?
“那日,我带上背篓去山上捡蘑菇,不慎踩空,直接从山上滚了下来。”
所有的不甘在撞上石块后那藏在记忆深处不愿去想起的记忆喷涌而出。
楚汐听到这里,心下一紧,不由的为她难过:“那然后呢。”
顾晚棠低低一笑,笑声布满了苍凉:“我装作寻常一般,不曾让他们发觉。”
却也曾偷偷趁着两人不备,回到上了封条,早已没了以往辉煌的太师府。
她坐在以往经常坐着的台阶上。忍住酸涩不掉眼泪。
顾晚棠说到这里,整个人都在颤抖,祖母换得她的平安,却何尝不是让她苟且偷生。
“那你养父母呢,若是他们在,定然不会见你如此。”
而顾晚棠,有了牵挂,断然不会毅然决然的成了曲情。
顾晚棠微微一叹息:“都没了啊。”
那时养母身子便不好了。养父为了多挣银钱,前脚出门还笑呵呵的说着——等媳妇身子治好了,就给她要给她存嫁妆。
后脚种完田,因劳累过度经过大涨的溪水出,身子一歪,直直被水浪冲走。
有些时候,什么都抵不过一个命字。养母得此噩耗,悲恸难耐,连夜也跟着去了。
楚汐看着顾晚棠自嘲的眼神里闪着泪花。
她难以想着,还是半大孩子的顾晚棠操办起两人的丧事。
“今日叫你来,不是让你怜惜的,你不是想知道让我入醉乡阁的人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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