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黎冷静地问:你有多少把握?
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不过我需要时间。小乔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叶黎:但是在这以前,你或许应该想想,怎么和埃兰说这件事。
叶黎站在门廊上。
天蒙蒙亮,埃兰坐在微弱的灯光下,慢条斯理地擦着他的钓竿。
这和他第一次见到埃兰的情景十分相似,只是那个时候的埃兰,更加年轻、高大、健壮、爽朗。
并不算太长的岁月,却已经把埃兰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模样。
有事吗?他长久的沉默终于引来了埃兰的疑问。
埃兰。他慢慢地走了过去:我能和你谈谈吗?
埃兰低下头,继续擦他的钓竿。
昨天晚上,我从海里他用最简短的语言说清楚了这一夜所发生的事情。这件事完全因我而起,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你用什么负责?埃兰非常冷静地听他说完,然后尖锐地问他:去做这件事之前,你想过最糟的后果是什么吗?万一这个机械人失控了,你真的能够负责得了吗?
叶黎没办法回答。
不论你平时表现得多么理智,关键时刻都会感情用事,每一次都是这样。埃兰站了起来。你终究是个伊苏,基因对你有太多的限制,所以不必总是刻意去做不擅长的事情,这证明不了什么。
对不起。叶黎握紧了拳头。下次我
我知道你只是来告诉我,并不是寻求帮助的。埃兰打断了他,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我现在只是个残废的老头,什么事情也做不到,你自己看着办吧!
叶黎低着头,在走廊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听见有人喊她。
阿黎哥哥?阿兹在门口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起来了啊!他收拾了一下心情,朝阿兹走了过去:怎么这么早?
不早了,大家都起来了。阿兹朝他灿烂地一笑:我先下来弄早餐,吃完就带他们上学去了。
叶黎这才意识到自己站了太久,连忙跟着他往厨房走去。
我来吧!
没事,我很快的。阿兹轻车熟路的打开保温柜。
叶黎坐在桌边,看着他摆好早餐,然后跑上楼去喊其他的孩子们。
更小一些的孩子们跑下来之后,整个家里就热闹起来。
他把小花和小不点放在自己的腿上,喂她们吃完了早餐,告诉所有的孩子们最近小乔身体不好,不能再跑到地下室去,得到每一个人的承诺之后,才把他们送出了大门。
四个孩子手牵手已经走出去了一段,阿兹突然跑了回来。
没事的,阿黎哥哥。他有点喘气,轻声对叶黎说:芙蒂虽然很好,但是你也不一定要喜欢她的,你不要觉得难过。
叶黎愣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回应,阿兹又跑走了。
四个孩子会合之后,凑在一起给他比了个大大的心形。
他笑着和孩子们挥手道别,回屋里收拾好了厨房,一步步的回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很安静,小乔用来休息的睡眠仓亮着绿灯,应该是熬不住去睡了。
因为早些年的事情,小乔必须在封闭隔绝的空间里才能睡得着觉,这一点和他完全相反。
叶黎在凌乱的空间里站了一会,开始收拾起一地狼藉。
他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但是刻意的不去理会。
受伤的那只手不太好用力,他靠一只手收拾的很慢,而且到最后的时候,还被金属片划伤了。
锐利的切口割开了叶黎的手背,他看着手背上冒出了鲜血,却只是望了一眼治疗仪的方向,并没有走过去拿一下的动力。
直到有人从背后靠近了他。
他敏锐地回过头,发现那个黑发的美丽机械就站在他的身边,用一种担忧的表情看着他的手。
只要用治疗仪照一下,不论受了多重的伤,我们的外表都不会再留下伤痕。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着这个机械人说话,但在他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开始说了。而且听说那种高端的治疗仪,能够连内部受伤的组织都能彻底修复好,那样的话,连自己受过伤这种事,也很快就会忘记的。
机械人试图伸手碰他,但在距离他那只手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违背他之前不许碰我的命令。
不过那种慌乱过于真诚,令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吓到的孩子。
主人是你的一切这多么奇怪啊!叶黎歪着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生命之中,把自己当成一切的机械。为什么有人希望成为一堆零件和程序的一切呢?
机械人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不会说话?
叶黎转过身,朝摆着治疗仪的工具柜走去。
虽然他有些情绪低落,但并没有真的打算让自己流血而死。
说话一个有点不太流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原来会说。他打开治疗仪,开始照射伤口。
会
他并不觉得意外,就算是古董,语音这种基本功能肯定是会有的。
叶黎
叶黎关上了治疗仪,回过头去。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他问。
机械人侧过头,看向摆放睡眠仓的位置。
叶黎想起刚才小乔前前后后喊了不知多少次自己的名字,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很蠢。
但是被问的对象显然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毕竟都已经是一切了设计这个程序的人,真的是一个变|态。
站在那里别动。叶黎把治疗仪放回了工具柜上面的医疗箱里:我还以为你会称呼我为主人,你们的程序不都是这么设定的吗?
叶黎虽然想要靠近的脚步停下了,但是对方并没有按照他的说法改口,还是直接喊着他的名字,想必是他关于这部分的语气没有达到命令的标准。
看来并不都是那样。叶黎转过身,走到他的面前,发觉自己比他要稍矮一些。
从这个角度看,这个莫名其妙把自己当成一切的机械人,还真是无限趋近于完美
第17章
杜特在《方向论》一书中,不止一次提到了个体不应过多的思考命运这句话。
叶黎当年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为命运的不可预测,所以过多地耗费精力空想未来是蒙昧的。但现在他却觉得,杜特可能是指人总爱对照已经发生的过去猜想未来,但过去又是不可改变的,这样做往往只会陷入懊悔与消极中去。
就好像他亲手把这个机械人从海中捞了出来,这件事情本身已经无可逆转,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把这一切掌握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你现在知道了我的名字,那么你的名字呢?
机械人抬起了自己的手。
星与尘?在那条手链的三角形装饰上,某一面刻着这样的字,叶黎照着念了出来。
星尘。
gu903();星尘。叶黎中肯地评价:是个很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