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是不是忘了,当年永乐帝用李庆做了什么,让谭青、朱崇那些功勋将领倒下吧?您是要借永乐帝的未尽承诺,登上宝座的人,怎能做与祖训相悖之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汉王尚武,且性格暴躁,但他并非一无是处。他跟在永乐帝身边多年,永乐帝对他耳濡目染,他也是个心高气傲,自视甚高之人。
呼延锦的面具在烛光下一闪,他便来到了汉王的面前。
“您敢做,我为何不敢说。本月十九日起,您的护卫军陆续从周边州府,搜刮抢夺回多少兵器甲胄,存放在哪个仓库,您需不需要我报个数?”
汉王目瞪口呆。
“您的护卫军,用换人的方法,将老弱兵士变更军籍,招入青壮年平民以填补之。这……不是您的手下背着您做的吧?”
汉王深吸了一口气,反倒镇定了许多,他平静问道:“请问阁下有何要求?”
此银面客既然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不去朝廷告自己谋反,却到汉王府里找他聊天,必有图谋。
“我刚才说过了,我是来帮你的。至于我自己,就是看着皇位上那一位不顺眼,他差点一箭射死我内人,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汉王脑子里快速转起来:没听说朱瞻基要射死哪个女人啊,难道是情仇?那小子年轻气盛,倒是有这种可能。
他口气缓和了许多,又问道:“那阁下到访,就是为了这一封告密信?”
“这还不够吗?您尚未准备充分,却给皇上一个抄您王府的借口,您是嫌自己私藏的兵器甲胄,皇上不知道吗?”
汉王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也觉得呼延锦的话在理,可盐运赃款不贪也贪几年了,自己豢养马匹、招募军士,这都是要花钱的。
“这……不知阁下有何建议?”
“皇上此时还在两难之中,大殿之上,日日都在打嘴仗,这封告密信,就有可能促使皇上下决心。我能为你拦一次,却不可能为你拦每一次。”
呼延锦似笑非笑的唇,让汉王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所以,您应该趁早退回部分盐款,给皇上一个台阶,也不要去管那些陷入此案的官员,他们的命,不值得用您的前途来换。”
“如此……便可?万一皇上嫌少,不肯罢休呢?”
呼延锦显得有些不耐烦,说到:“您就不会大度点,拿出一个让他不嫌少的数?照不照做您自己看着办,若是您倒下了,我还可以去找赵王,您……却没有机会重来一次。”
他看汉王默不作声,知他已经动了心,又乘胜追击道:
“你在退回盐款的同时,可以提几条利国利民的国家民生建议,和您的要求,若是皇上尽数同意,说明皇上对您打消了疑虑。您也就赢得了更充裕的准备时间。”
这一次,汉王终于点点头,说到:
“不错,这是个好主意。本王会斟酌处理。阁下既然有心帮本王,何不如本王账下,助本王一臂之力?”
呼延锦哈哈笑道:“都从您内部发力,又如何抵得上里应外合,来得更精准?汉王殿下您放心,您需要的时候,我自会出现。您看,那是什么?”
汉王顺着呼延锦的手,往右边的书架望去,还什么也没看见,只听门一声轻响,那位银面人已经离开了。
朱高煦深深的舒了口气,再次拿起桌上那封告密信,确信刚才发生的是真事。
不禁叹到:真是高手在民间!
第440章姑息养奸以退为进
朱瞻基正迫于百姓舆论、大臣催促,而自己又觉得时机不成熟的窘迫中,汉王竟然退回了整整一车赃款!
吃到嘴里的肉还要吐出来,这比没进口袋就抢走,难多了。
虽然这和他所贪数额相比,还不到十之一,但对于国库空虚、捉襟见肘的朱瞻基来说,还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再说,这是个此消彼长的博弈,朝廷多这一车赃款发不了财,可朱高煦少这一车财宝,就像剪掉了翅膀上的长羽。
关键是,汉王退这一步,皇上便可以毫无顾忌的砍了那些互相勾结、抱团贪污的官员的头。整顿吏治,杀一儆百。
徐之锦欣喜的领命去了:呼延这次可让大理寺立了一大功。
朱瞻基也深深的舒了口气。低头一看,怎么?“告罪书”下面还压着一本折子?
打开看,还是汉王写来的,上面陈述了经山东一带漕河堵塞,申请朝廷拨银子疏浚,还有细细碎碎几项,也都是关于民生问题的提案。
朱瞻基大笔一挥,准!
再看最后附加一条,又冒了火:汉王竟要求朝廷同意,允许永乐二年,从乐安迁往平原的乐安人,重新返回乐安居住。
当年永乐帝诏命乐安人,迁往同属济南府的平原县,是为了帮助,因战事人口凋零的平原县,恢复战后经济,这是朝廷做的一些补偿措施。
当时因是强行迁移,永乐帝还拨了不少耕牛和农用物资,给这些搬迁的乐安人,这才平息了民怨。
如今时隔多年,在汉王需要招兵买马、扩充军力的时候,却提出要让乐安人回归,这不是司马昭之心吗?
“真是无耻!你看看,他是不是以为退了一点银钱,就有了跟朕条件的筹码?”
旁边的张樾捡起皇上扔在地上的折子,看了一眼,他都有些佩服呼延锦,汉王写的奏请事件,和他猜测几条中的一条,如出一辙。
“恭喜皇上!您离您的目标又近一步了。”
张樾将折子放回龙案上,镇定的继续说道:
“如今圣上要灭汉王,师出无名容易落下口舌,还不如让人看看,汉王的贪婪嘴脸。让他以为您软弱好欺,只会自大妄为,做出不法的事情来。
他一再造反,圣上都选择原谅,厚赏安抚,可事不过三,总有忍不可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