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虞谦、少卿徐之锦,刑部尚书吴中、左侍郎王璋,站在御书房。
“虞卿、吴卿,先皇过世,本不该打扰,但既然大家心中都有疑问,还请大理寺、刑部,对先皇身边的人进行查问,尽快弄清先皇死因。”
朱瞻基又补充道:“此时要办,但不要大事声张,平息谣言、平稳过渡,才是要务。”
徐之锦和王璋主要负责此时,因为是在宫中调查,他们也只能各带一位助手,其余由王振派内侍臣从旁协助。
李福在上次沉船案中殉职,朱瞻基在南京皇宫时,就看中了这个笑眯眯的王振,让他担任了主管公公的职务。
张樾被派去查找朱文至的行踪。东厂黄俨带人监视汉王府。
登基大典定在六月二十七,距离现在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就朱瞻基而言,查不查父皇的死因,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只不过是要借这件事,让质疑他的汉王和大臣无话可说。
至于查到什么结果,只要过了登基之日,对他来说都一样。
可大公主花荞并不这么想。
回宫之后,她并没有回坤宁宫,而是直接住进了太后的寿安宫偏殿。
皇后娘娘也没心情管她,整天坐在坤宁宫发呆。好不容易从太子妃熬成了皇后,住进坤宁宫还不到一年,这就要从皇后变成皇太后了。
“先皇殡天突然,我们回京又快,汉王引导群臣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让大家觉得先皇的殡天,与皇上有关。”张樾一边给太后姐姐按着肩膀,一边将外面的事讲给她们听。
“但是,这两天我查到了一件事,先皇殡天,也许与此人有关。”
张太后和花荞同时问:“谁?”
“朱文至。”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就剩下几个散兵游勇,怎么还能将手伸入宫里?”
花荞一激动,把手里的黑豆勒得紧紧的,黑豆哼哼了两声,跳下她的大腿,摇着尾巴找旁边的小高去了。
“我查到翰林院侍读李时勉,在永乐年间曾与易呈锦同为刑部主事。这本属正常,可他们在共同调查一见案子的时候,易呈锦曾救过他一命。”
张太后点头道:“有了救命之恩,两人的关系就会和常人不一样。”
“去年年底,李时勉给先帝上奏章,十几条建言,第一条就把先帝气得够呛,当场就让侍卫用金瓜打断了他的三根肋骨。”
“他说了什么?能让父皇那么生气?”花荞有些好奇,她一直都觉得父皇脾气很好,能把父皇气成这样也是人才。
“这你就别问,你一个姑娘家,这话听不得。”张太后笑道。
“这有什么,朝堂上说得、写得,花荞怎么又听不得?他就是说,你父皇在国丧期间亲近嫔妃。这嫔妃不是别人,是六皇子的母妃顺妃张氏。”
张樾的意思花荞很明白,父皇对张氏一直都淡淡的,你说他在重孝之中要去宠幸嫔妃,也不会是张氏。
“唉!皇后失职了!皇帝总共就这几个妃子,又没有进新人,谁到皇帝跟前去搞事,皇后也不制止。”
“我这次还打听到,皇上临终那天,曾对夏尚书说:李时勉当堂侮辱我!说完之后,心跳加快,病情加重,当天就没了。”
花荞心中一凛:难道这是父皇的死因?
她早就知道,她父皇有胸痹、足疾、消渴症以及眩晕之症,其中眩晕症就是不能生气,他本就肝阳上亢,过于生气,便会使本来就患有心疾的心脏承受不了。
那么父皇突然出意外就有很大的可能。
她看着张樾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怀疑李时勉是朱文至叫来,故意气死我父皇的?”
张樾没有说话,蹲下去摸了摸黑豆的脑袋,黑豆立刻嫌弃的站起来,躺倒花荞的脚下。他笑了笑说:“我什么也没说。”
徐之锦带着大理寺正冯云成,在乾清宫的偏殿里,审问先皇临终前身边的人。忽然眼角余光中看见一个纤细的白色身影。
徐之锦的眉角挑了挑,却没有回头去看她,只管继续问:
“高院判认为,先皇的脉象与病情加重前基本一致,那为何会突然发作?”
太医院仅有御医十人,平时是由高院判和周院使两人,直接负责给皇上请脉和医治,皇上这次病发,既是预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洪熙帝虚胖,其实是体内阴阳不能调和所致,而阴阳不和,又会引起多方面的病症,所以说是预料之中。
可这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突然病情加重,这一定需要个诱因。至于这个诱因是什么……下官就不敢妄自揣测了。”
高院判的话,与花荞的判断相符。
在南京城的时候,她曾和阿爹说过父皇的痛风症,阿爹就说,父皇这样的综合征,就要心平气和的好好养着,未必就会致命。
等高院判出去了,徐之锦才笑着说:
“公主从南京城回来,学会偷听了?”
花荞扁扁嘴道:“冯寺正都看到我了,我光明正大的听呢。徐三哥,你们问那些内侍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
“内侍?先皇身边的内侍,就是那几个跟了他多年的福成、福禧几个,没什么特别的。”冯云成上次是见识过花荞本事的,见她开口问,就知道她有了怀疑。
花荞叹了口气,这确实是太渺茫了,谁进去说句话就走,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你们就留意一下,夏尚书见到我父皇之前,还见过什么人……”
徐之锦追问道:“你也注意到夏大人说的那句话了?是有人对先皇说了什么,就是刚才高院判说的‘诱因’对不对?可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花荞着急的问。
“我以为是先帝进食了丹药。”徐之锦皱着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