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财把挂带从花荞脖子上取下来,唉,这台早就没电的单反相机,若不是自己以前一心想,带些这个世界的照片回去,早就该在烧尸体的时候,一起烧了它。现在只能这样跟孩子解释了。
花荞一脸严肃,她伸出小手指认真的说:“阿爹,我跟你拉钩钩,花荞保证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连阿娘和花荣也不说!”
花有财有些好笑,也伸出小手指去跟她的勾在一起,花荞认真念到:“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要上吊。”
“怎么还有后面那句?小姑娘可不能上吊,舌头吐出来,不是憋死的,是丑死的!”花有财好笑。
“可以把上吊的绳子移到喉结下面,上吊的时候舌头就不会伸出来了!”这难不倒她,《洗冤集录》阿爹给她讲过。
花荞又笑嘻嘻的问:“阿爹,你还没告诉我呢,那是个什么东西?”
花有财组织了一下语言,他第一次试图去跟一个这个世界的人,解释另一个世界:“阿爹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那里的人……会做很多工具,像这一个,就是拿来把你看见的东西照下来,就是,不用笔画,直接就可以印到一张纸上。”
“那你现在给我照一个,也把我印到纸上。”
“现在它已经不能用了,因为它没电了,就像人没了气一样,就不能动了。”
“哎呀,它已经死了吗?真可怜……阿爹,它活着的时候,叫什么名字?”
“它叫照相机。”
花荞用手摸了摸照相机,小声对它说:“对不起,花荞不知道你已经死了,还把你拿出来,打扰到你了,如有得罪,请多包涵。”
花有财把相机塞到工具箱里,摸摸花荞的头说:“没关系,下次,我们送它去烧了。”
自从有了这个家,花有财就不再想回去的事了。反正摸索了十几年,他也没找到回去的方法。现在还干嘛回去?有儿有女有车有房。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当年他跟云娘成亲后,就买了一辆马车。这几年又加盖了两间厢房,住得也宽敞了。云娘还在院子里种了爬藤的金银花、一年四季香喷喷的四季桂,现在,在花有财眼里,他家就是整条街最靓的别墅。
回去?法医那点薪水能买别墅吗?法医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吗?能养两个孩子吗?
笑话!
第10章花有财无奈困大明
花有财蹲下来,双手握着小花荞的手臂,温和的看着她:
“花荞,现在你跟阿爹有了秘密,那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阿爹以后还可以告诉你很多,关于我家乡的事,但你都不能告诉任何人。”
小花荞使劲点了点头,她不愿意阿爹被赶走,更不愿意阿爹被杀,不管阿爹来自哪里,他都是自己和花荣唯一的阿爹。
孩子就是孩子,心里惦记着死去的照相机的小花荞,轻轻叹了一句:“要是我能见到活着的照相机就好了。”
花有财看着那台相机,灵光一闪:反正都要烧了,那就把镜头上的镜片拆下来。他笑着说:“你等等,照相机留有遗产呢,既然今日是你找到了它,它的遗产就归你了。”
遗产?小花荞也高兴了,翘着小屁股趴在矮桌上,看着阿爹拆照相机镜头。破坏相机可比修表容易,不一会儿,花有财拆出来好几块玻璃,既有凹透镜,又有凸透镜。
“这叫凸透镜,你摸摸,中间凸出来的……是不是中间厚,周边薄?它可以把太阳光聚成在一个焦点上,那这个焦点就会变得非常热,可以将纸、干草点燃。”
“为什么它会把太阳光聚在一个焦点上?”花荞就是个好奇宝宝。
花有财不知道怎么跟一个孩子解释,想想,他拿来纸和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凸球透镜的屈光图。这下花荞看懂了:平行的阳光经过凸透镜的时候,改变了方向,聚成了一个点。
“这块叫凹透镜,是中间凹进去的,眼睛看不清楚的时候,它可以帮助你看清楚东西。当然,如果老了眼睛看不清楚,就要用凸透镜。它们都是用玻璃做的。”
“阿爹,玻璃是什么?”
“玻璃……玻璃就是琉璃,对,就是没有颜色的透明琉璃。”花有财把几片凸透镜、凹透镜都放在花荞手上:“现在它们全都归你了。”
“哇……”花荞惊叹不已,想想她又说:“阿爹,你帮我做一个木箱子,要带锁的。我也要把我的宝贝全都藏在这里。”
既然秘密都被花荞知道了,那也不怕多给她一件。
阿爹从箱子里拿出一对蒙奇奇的情侣娃娃,递给花荞。
他一直搞不清楚,女孩子为什么喜欢这种人不人、猴子不猴子的玩偶。那天请女朋友吃饭,准备送给女朋友的,结果人家是来分手的,情侣娃娃也没送出去。这对巴掌大的娃娃,就被他塞进了箱子里带到大明来了。
“哇……阿爹,这也是给我的吗?好可爱!”花荞完全忘了那几片凸透镜、凹透镜,两只眼睛就像粘在两个娃娃身上,根本移不开。
蒙奇奇:咦?我们穿越了!
这间装着她和阿爹秘密的小杂物房,陪着花荞慢慢长大,在这里,阿爹给了花荞一个无限大的神奇世界。如今阿爹已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俩的秘密,也从来没被第三个人知晓。
“阿爹,你会把手表也烧掉吗?”花荞仍旧托着腮,看着阿爹关上了箱子。
花有财笑着说:“留着吧,也算是阿爹对家乡的一点念想。”
是啊,不知道还有没有比他更窝囊的穿越者,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没有老爷爷,唯一幸运的是,他有份政府事业编的,专业对口稳定工作。
三十年前,花有财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宋浩宇的时候,是南市公安局的法医。
法医,听上去是有那么些神秘,可到了谈恋爱的时候,没一个女孩不嫌弃。本来法医研究生毕业就晚,又拖了两年,宋浩宇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人了。
反正平时都是和尸体打交道,也不需要怎么开发甜言蜜语功能,宋浩宇看见女孩子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再加上法医也就是那点死工资,就更被女孩嫌弃了。
他妈妈的闺蜜,好不容易才给他介绍了个愿意交往的女朋友。每次两人见面,女孩都问他洗手了没有?洗手还必须用钢丝刷,否则不能牵她的手。
就这样,宋宇浩含着泪用钢丝刷,刷了两个月手,女友最后还是在那次约会晚餐上,提出了分手。
她说:“你这个职业,谁听了不害怕?你这样一句甜言蜜语不会说的,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你再看看你那点工资,能养得起我吗?我就是中了法医秦明的毒,你就是那颗让我清醒的解毒药!”
解毒药宋浩宇,约会前还出了现场。领回寄存在饭店收银台的工具箱,提着箱子,点上一支烟,他突然想走走。
在走回市公安局的路上,宋宇浩想了很多,这个职业,是高考填志愿的时候自己就喜欢的,他不想放弃,现在又是他糊口的事业,他更没有资格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