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谢灵均猜测的那样,谢长怀觉得灵魔双修才是正途。
又比如,蚀心魔蛊所说的那样,气运之子斩杀魔尊,以杀证道。
再比如,以血祭天,用万千生灵的哀怨,来祈求上苍垂怜,开启飞升之途。
也有人说,仁者爱人。纵然天道无情,人却多情,正是无数多情的生灵,构成了周而复始的三界。因此,惟有大仁、大爱,方能通彻天道。
既然有多情成仙的说法,自然也有人修炼无情道。
谢灵均想到这里,明白过来,江歇与谢长怀分道扬镳,归根究底是因为理念不同。
谢灵均昨日问江歇:剑应多情,还是无情?
江歇回答的便是多情,想来江歇认为虽然大道无情,但人却多情,对于个人而言,无情不能成大道。
江歇修的正是仁者之道,与谢长怀截然相反。
而这正是谢长怀被奉为剑尊,江歇却胜任青阳阁主一职的原因。
谢灵均想明白这一切,忽觉灵台清明,竟然直接阅世境圆满。
原本即便是在每一个道境内晋升,自初期到中期,自中期到后期,又或者从后期修到圆满,都要吸纳大量的灵力来炼体。但谢灵均在半个多月前吸纳灵暴,又在旭日大比中重塑筋骨,这次晋升反倒没什么大的动静。
表面上平静无波,但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谢灵均心中惊诧万分,只是想通了这一些事情,他竟然能够隐隐感知到天道。仿佛天道正在上空俯瞰着芸芸众生,而他是惟一被钟情的那一个。
他获得了天启。
每个修士,都孜孜以求,为了能够得知天道一二而奋力修炼,付出了不知几许的汗水与血水。但原来被天道钟情的滋味并不好受。
谢灵均遇到韩虚,韩虚对他说,别人都是修道,惟有韩虚是合道
每个人都是不断地揣摩天道,尝试接近天道的旨意。而谢灵均此刻与韩虚相同,天道的意志加诸己身,便觉得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他只是被历史齿轮碾着前行的一粒小小碎石罢了。
成为天道的化身,便行不由衷、言不由衷?
或者说,你以为自发的言行举止,结果都逃不过天道的算计?
谢灵均闭上双眼,确信,他隐隐感知到的是因果,他获得的天启是因果律。
我握在手中的剑,挥洒出去的汗水,日复一日的修习我流过的泪,淌过的血,走过的路,历经的事,爱过的人这一切的一切,在天道的意志里,究竟算什么东西呢?
谢灵均心想:原来竟只是必经的因,只为结出来日的果吗?
谢灵均心中所有积压的悲伤、愤怒、苦楚,他的爱与恨,情与欲,都在这一刻迸发。
他出声质问道:我是活生生的人,还是别人手中的一粒棋子?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徒留一室静默。
什么沈正泽被谢灵均的问话惊醒,睡意朦胧间,轻声问道。
谢灵均郁结于胸,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疼。好一阵子以后,他才平息下一点点,动作轻柔地将沈正泽放在寒玉床上,自己徐徐坐了起来。
沈正泽在昏睡之中,身体和神魂急遽修复,但仍只是一部分,并未好全。
迷迷糊糊间,他抬起右手,遮住自己的双眼,略微带着些笑意,说:原来都一夜过去了,我还感觉没睡够,困得很。真是出了大问题,竟然要靠昏睡来修复自己。
说完,沈正泽复又闭上双眼,左手下意识地一捞,抓住了谢灵均的衣袖。
谢灵均此刻虽有无穷的苦恼与不平,想要掀翻三界,用剑指着所有人,让他们说出一切事实的真相,好证明给谁看看,他并非只是一粒棋子,他亦有情有义,是活生生的人。
但当他听到沈正泽的自嘲,旋即清醒过来。
是不是我方才吵到你了?困?那再多睡一会儿,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你放心睡吧。谢灵均缓声道。
沈正泽很快全然清醒,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手肘撑着寒玉床,半起道:不困了。比起我来,我倒更想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个人总是没什么情绪,方才说话语气有些急切,一定是想到烦恼的事情?愿意同我说说看吗?
谢灵均只是低头,看着沈正泽,岔开话题道:你现在躺在寒玉床上,还觉得冷吗?
沈正泽想了一下,含笑道:不冷,不仅不冷,还有些和暖。
那就好。谢灵均舒了一口气,看来你的心魔暂时被压制住了。师尊说,会带你去灵音寺,恳请高僧为你洗魂,你不必太过担心。如若
如若高僧也无法洗去你神魂中的魔念,那他也会上穷九天,下尽深渊,为沈正泽聚齐奇珍异宝,制作出神药涤除玄览。
谢灵均侧身,只手撑在沈正泽耳畔,另一只手上前拨开沈正泽鬓边的碎发,将其挽至耳后。
沈正泽脸上满是汗珠,碎发黏在脸上,原本淡雅脱俗的一个人,看起来莫名有些风情。
不知是谢灵均心境改变,寻回了对沈正泽的爱念,还是对方当真如此,他竟然觉得沈正泽十分惑人。
谢灵均折起胳膊,手肘撑在对方耳畔,另一只手按在沈正泽肩上,将人复又按倒在寒玉上。
你怎么忽然变好看了?谢灵均一本正经地逗弄对方。
沈正泽听到这句话,怔怔地说不出话,伸手握住谢灵均的手,侧开头,说:别
谢灵均见此,将此前诸般揣测都压在心底,只觉得烦恼尽可忘却,但让沈正泽露出欲拒还迎的表情,却是一刻都不能等。
别什么?谢灵均冷冷道,此前你对我做过的事情,眼下不如再重复一遍?
沈正泽咬着下唇,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忍受不了,终于闭上了双眼,可成片的睫羽却还在微微颤动。天光从窗棂洒入室内,照在沈正泽的睫毛上,在他眼睛下部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
谢灵均怎肯轻易绕过沈正泽,对方愈是如此,他心中恶劣的趣味越是兴起。
他怎会如此惹人怜爱?谢灵均心想。
谢灵均低头,在沈正泽的右眼上轻轻一吻,移至对方的耳畔,轻声细语:你之前不是伸手为我拭去血珠,还吞咽了下去吗?怎么,我的鲜血滋味如何?甜的,还是苦的?
沈正泽推拒着谢灵均的肩膀,羞愤之下,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既然做得出这种事情,就应该料想到,日后会被我翻出来吧?谢灵均咄咄逼人,怎么,这么怕我旧事重提?
沈正泽羞怒交加,恶狠狠道:不!
谢灵均见此,终于觉得自己没有坦诚交代身份,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看着爱慕自己,愿意为自己舍生赴死的人,被自己说得一脸愤怒,结果还无力反驳的样子,他心中的恶劣心思得到了过多的满足。
谢灵均依旧一脸冷漠,握住沈正泽的下颔,将人的脸正了回来,在人唇边发问:上次你是不是拉开了自己的衣领,邀请我摸你的脖子?
沈正泽头脑发懵,都快觉得自己耳边嗡嗡作响了。
自己做过是一回事,被谢灵均翻出来说,就又是另一回事了。被谢灵均这样一说,他才真切地觉得,这是值得羞耻、鞭挞的事情。
谢灵均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低头在沈正泽下唇亲吻一下,命令道:再重复一遍那时的动作,我这次愿意满足你的想法了。
沈正泽低声道:别他刚开口,谢灵均就趁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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