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是可爱的。没错,就是可爱。可爱,可爱,可以去爱。
拒绝的话语如何都说不出口,腰背和手臂习惯了少年按摩的力度,掌心习惯了少年手掌的温度,连那颗外强中干的心脏也被少年的关心塞得满当当,捂得热乎乎的。秦尔贪心地渴求更多,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就是想和少年靠得更近一些。
是他的不够坦白惹怒了少年吗?是他卑鄙的贪心惹少年厌烦了吗?好像都不是。那一天,少年的炸毛明明是被他及时抚顺了的,少年后来明明,明明枕着他的左臂,在他怀里睡得香甜。少年安静的睡颜似在眼前,少年安稳的呼吸就在耳边,一切都是那样美好,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是了,只能是因为后来的受伤自述,只能是因为自己那还没开始就悲惨收尾的初恋往事。可是,钱途亮为什么会因为这些而烦懑呢?是他当年伤害自己的行为让少年感到恐惧和不理解吗?可是,那一天,少年的手臂明明搂得很紧,少年的胸膛明明贴得很近,少年明明,是心疼他的伤痛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多余的猜测都被一一否定,剥开干扰项,那个最无法确认,也最不敢确认的答案在秦尔的心里渐渐清晰了起来。
失去身体的大部分控制权,是他救初恋所付出的代价,亮仔是为此感到不快吗?亮仔是在为他不值,为他惋惜,为他吃醋吗?
可是,亮仔为什么要为他吃醋呢?难道,难道亮仔也和他一样,对他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吗?难道,难道亮仔也和他一样,萌生了朦胧的、奇妙的情感吗?
这几个星期,感受着钱途亮突然疏远的态度,接受着钱途亮依然体贴的照顾,那个用排除法推测得出的选项总是不由自主地从秦尔的心里冒出来,又被他死命地按回去。那个选项在他心中耀武扬威地野蛮生长着,总在面对钱途亮时偷偷钻出来,逼着他确认答案。
可,万一是他自作多情,万一是他猜错了呢?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是那么地令人眷恋,秦尔怎么忍心破坏?他始终无法开口询问,他就这么压抑着,揣着一颗心的野草,若无其事地和钱途亮相处着。
现在,就是现在,少年再次窝在他的身边,抱着他的左臂,握着他的左手。少年的眼眸真挚而明亮,不需要他在自我否定中继续挣扎,不需要他继续缓慢地积攒开口的勇气,少年就这么大发慈悲地、直截了当地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是喜欢吗?亮仔是在说喜欢他吗?亮仔真的,也在喜欢着他吗?
困扰数周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释,在酒精的壮胆下,钱途亮心中那一直被刻意忽视,却又愈燃愈烈的情感终于得以宣泄,他尝试着诉说了心中所想,比起表白,那更像是模棱两可的试探。
钱途亮又不敢直视秦尔的眼睛了。他只缩着脖子,盯着秦尔的下巴。心跳快得他想呕吐,他张开手指,悄悄地钻进秦尔的指缝,十指相扣地贴紧。
泛白的唇一启一合,诱得钱途亮的大脑瞬间宕机。
心跳如鼓间,他听见秦尔说,
我也喜欢亮仔。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双向箭头啦!
老母亲落泪555
第35章35
声音低哑又温柔,深藏于内心的模糊情感被下了定义,秦尔很确定,自己是喜欢眼前这个少年的。
胸腔里的引线彻底燃尽,五颜六色的烟花喷薄而出,砰砰砰地,染彩了钱途亮一片空白的大脑。
你也喜欢我吗?
少年猛地抬头,紧盯着秦尔的眼睛。
不确定秦尔是否真的理解了那句不清不楚,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是表白的话语,钱途亮开始懊恼自己刚才的表达不够直白。
我说的是那种喜欢,你明白吗?
少年苦恼地蹙着眉。烟花映在他的眼眸中,亮得惊人。
你...你不要敷衍我。
两个人的鼻尖就快要撞在一起,口香糖的薄荷味已经淡去,少年口中满是隐藏不住的酒气。
不是敷衍。
秦尔好脾气地蹭了蹭枕巾,左手被少年握紧,软指不受控制地虚扣在少年的手背上,用尽全力,手臂绷得发颤,拇指也只是在少年的虎口处轻轻抖动了一下。
亮仔,你喝多了。
我很清醒。
还说不是敷衍!秦尔的那句喜欢,明明就是对醉汉的敷衍!
好不容易把所有问题都问清楚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了,钱途亮只想乘胜追击,立刻马上确定关系。人生第一次表白,却被对方误以为是醉酒之后的胡言乱语,钱途亮苦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他开始后悔晚上的贪杯,他开始后悔自己就这么火急火燎地冲到秦尔家,怎么就不能多等一会儿,怎么就不能把酒气散干净呢?
好,亮仔说得对,亮仔很清醒。
这么温馨的时刻,好像又要被搞砸了。担心重蹈覆辙,秦尔慌忙连声安抚。
他想伸手摸一摸钱途亮的脸,病中无力的右臂却被死死地压在沉重的棉被下,动弹不得。比常人缓慢的心跳猛然加了速,胸腔震颤间,干涩的喉咙一阵刺痒,一口气堵在脆弱的呼吸道,憋得他再说不出话了。
咳...咳...
脖颈挪动,收回侧着的脑袋,秦尔无力地平卧在棉被里,张嘴徒劳地咳了两声。肩膀在被外胡乱蹭动着,下半身死死地瘫着,上半身也一动不动地粘在床垫上。呼吸道的不适并未缓解半分,秦尔大张着嘴喘息着,氧气却不能顺畅地吸入肺中,只能不上不下地卡在气管中,呛得他又是一阵抽搐。
你...你怎么了?你别激动...
钱途亮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半跪在秦尔身侧,想把人抱着扶起来一些,秦尔瘫软的左手却突然发了力,紧紧地拽着他的手掌,修得齐整的指甲倾斜地扎着他的皮肤。
腾不出手抱他,钱途亮只能任由秦尔抓着,用另一只手在他的胸口胡乱顺着气。
林哥!林哥!
钱途亮扯着嗓子大声呼救。从没见过这样的秦尔,刚才的苦恼、纠结都被生生赶走了,钱途亮的一颗心只剩担忧和紧张。
房门未关,林衍一直在客厅候着,听到呼唤扔了手机就往主卧冲。
呼吸道感染本就是高位截瘫的并发症之一,这几天还发了热,秦尔的呼吸道终于不堪重负地抗议了。呼吸道痉挛,咽部奇痒,咳意难忍,本就腰腹无力,平躺的姿势更是让秦尔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他就像被人掐住了脖颈,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呼吸困难惹得秦尔瘫废的四肢又开始作乱,安分了大半天的下肢在被下轻颤着,还算听话的手臂也开始抖动,手指越收越紧,抠得钱途亮手背生疼。
林衍从另一边上床,掀开压着秦尔上半身的棉被,迅速且镇定地把手臂塞到秦尔脑后,扶着肩膀把他的上半身抬高到大约六十度的位置,抓过一边的软枕垫在他腰后,搂着秦尔的肩背,把他的头搁在自己的肩窝处,让他能还算舒适地趴靠着。
抱住小尔的腿。
手掌在秦尔的胸口按揉着,林衍扫了眼愣在一旁的钱途亮,瞥了瞥床尾。
痉挛的幅度越来越大,细瘦的双腿在被下蹦跳着,又一次次砸回床上,拽得腰背断裂一般地疼,秦尔的手肘抵着床垫,小臂腾空,频率很快地颤抖着。
啊!哦!
如梦初醒,钱途亮傻愣愣地就要膝行过去,秦尔的左手却发了狠似的掐握着他的右手,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
算了。目光瞟到两人缠在一起的手掌,林衍轻叹一声,朝钱途亮招了招手,你过来替我扶着他。
gu903();抬了抬手臂,林衍让出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