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京从入门开始,一直是白芷的师弟,他看着以前对自己颇为照顾的师姐,现在转头去对着明枝嘘寒问暖。
说白了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仗着衡云君乱来,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能得了师姐的照顾?
“好了。”白芷打断他的话。直接往天玑阁去。
天玑阁里,丹芷长老正出了一炉子的丹药。
他看了一眼两个徒弟,“今天你们回来的晚了,出什么事?”
白芷正打算编一个由头,毕竟被吩咐过不要说出去。可她还未开口,身后的徐子京却已经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全都道了出来。
白芷神情里都带上了惊愕,可徐子京对此却并不在意。
“是衡云君的那个小丫头啊。”丹芷长老听着有些稀奇,他在那里拨弄自己新练出来的丹药,他叫来弟子把丹药给豢养的猴子服用。
丹芷长老话语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过也有几分稀奇,“衡云君不是个容易打交道的人,这么几百年,徒弟都没见到他收一个,却破天荒的从外面带回一个人。掌门那么一个死板不知变通的人,竟然还准了。”
丹芷长老坐在那里忽而一笑,“真是有趣的很。”
徐子京想起师泽亲自问罪,脸色难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丫头。”
“是不是野丫头不知道,不过看衡云君和掌门对她不太一样就是了。”
丹芷长老说着,指了指手边的丹药盒,“待会把这个给山下的百姓送去。”
丹芷长老偶尔一次路过山下的一个庄子,里头正好发瘟疫,他路过的时候随手给这村子治病,不过村民知道他是仙人之后,舔着脸皮问他要丹药,想要吃个仙丹也一同飞升成仙。
丹芷长老也没有拒绝,干脆就让弟子将新炼出的丹药送到村子分发给村民们。
“师尊……”白芷有些犹豫。
“他们不是想要吃了丹药之后,白日飞升做神仙去么。”丹芷长老嗤笑,“为师也只是顺了他们的愿望而已,你不给他们,他们反而还要觉得你挡了他们的道。”
他当时惊讶于这些凡人的贪得无厌,又好笑于他们的痴心妄想。既然如此,他也不客气,毕竟丹药出来了,也是需要人来试药,那些灵猴不管怎么说都比不上人来的更为真切。
白芷见师父已经下定决心,她也只能从命。出去的时候,她看向徐子京的眼神里十分失望,“衡云君吩咐过,此事不要说出去,你怎么全都说了?”
徐子京满面委屈,“那是我们的师尊,自然是要听师尊的。再说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既然这么做了,看到的人自然也不会只有一个两个,到时候还是瞒不住,就算我们不说到时候也会有人知道。”
“再说了,我们是师尊的弟子,不是衡云君的弟子。自然是不用听他的吩咐。”
白芷只是看了他一眼,带上盒子里的丹药,往山下去了。
明枝被师泽强行沉睡过去,她在睡梦里,也很不安稳,几次挣扎着要醒过来,但是师泽施加在她身上的术灵强势,几次要醒过来,几次又睡了过去。
睡梦里全是她这十几年在隐月宗宗门里过的一切,终于她一下睁开眼,睁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睡房里头的屋梁,而不是隐月宗地牢满是污垢的栅栏。
她动了下,才发觉自己此刻身上冷汗涔涔,衣裳都湿透了。
明枝人从噩梦里醒了过来,但整个人却还是处在那股惊悚里。
她爬起来,左右看了一圈,她此刻身上虚软的很。屋子外突然起了声响。明枝下意识警惕起来,只见着一个女子进来,浑身上下没有活人的半点气息,五官也是带着一股生硬。
是供人驱使的役灵,一张纸变得。
明枝看了一眼,坐了下来。原先的那股杀意和警惕也没了。女子把一套干净衣裳还有热水送了进来之后,就出去了。
明枝给自己擦了身子,换了衣服,浑身上下清爽了不止一点。
而后那役灵进来,给她送来了汤药和一些吃的东西。
和师泽这种早就已经辟谷完全不用吃东西的老不死不同,她还在长身体,所以时常饮食都有供给的。
饮食也都是一些清淡的,她吃了东西喝了药,头发散开坐在那里。她今天成了这个模样,也不想去师泽那里了。
她趴在窗口那儿看外面的竹林。她自己住的这片地整理了一下,竹林四周种上花花草草,保持一天到晚都是香香甜甜的。
她受够泥土和血混合在一起发酵之后的臭味,在周围也种了许多花花草草。
师泽接到役灵的传讯,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她趴在窗台上,望着不远处的一丛叫不上名的花。
她这个时候没什么正经样子,衣裙随随便便的穿着,洗过的头发也放下来,随意的搭在背后。
一双眼睛只是外面,没有一丝一毫注意到他。
“你看起来倒是好多了。”明枝突然听到师泽的声音,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回头就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他神出鬼没,不管到哪里,除非他自个,要不然半点声响都没有。
明枝吓了一大跳,师泽看到她脸上的惊讶,似乎很是愉悦,甚至还笑了笑。
“你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师泽走过来,他看着她满脸惊慌的模样,笑容更大了些,“去一个年少弟子的锻炼心智的幻境,结果把自己搞成这样。我多年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这样不知所谓的人了。”
他看到她眼里的躲闪和惊愕,显而易见,她此刻根本就不想看到他。
眉宇和唇角的嘲讽又比之前多了些,他伸手过去,修长清瘦的手指直接触碰到她的头顶的发丝。
他记得自己之前触碰她的发丝,那发丝上清凉柔顺的触感。
他很喜欢,他想要。
“做什么?”她仰首躲开他的触碰。
明枝这个时候没有半点和他纠缠的心思,往日里她会趁机调戏他几句,让他吃瘪,但和个时候她一点心思也没有,不但没有,她还不想和任何人有接触。
师泽探在半空的修长五指,缓缓曲起,带着一股压抑。
“你到底在水月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师泽以不缓不急的步子,慢慢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