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右营职司则主要是负责京师缉捕防卫、城门守卫职能,所募兵丁大多为京师及附近州县的良家子,而其中将领,一部分是来自于武举考试,选拔优秀的武举人担任将领。比如如今的右营参将李磊,正是武状元出身,出身农家。其余副将头目的遴选,大多以月考、旬考成绩为遴选标准。
这就造成了左营原本就是勋贵子弟过来镀金的,不过是应付了事,本就看不上那点月考旬考的奖励,晋升也本就不看这些,右营却不一样了,大多出身贫家,对那点银子奖赏十分看重,更是只有在旬考月考上考出好成绩来,才有机会往上晋升。
偏偏上一次旬考,韩缙紫似乎说是要给家里老爷子贺寿,想拿一个旬考优胜的彩头回去,于是私下打点了下。新来的督考将军多半也是卖他面子,硬是在两营对演中,偏帮左营,硬生生地赢了那金剑回来。
这就砸了人家吃饭的锅了,原本各凭本事争输赢,右营偶尔输了也只是怨自己技不如人,但这明着偏帮,坏了规矩,云祯其实是不赞同的。
但是他一个一品侯爵,赫赫有名定襄长公主的独子,年纪轻轻,舞象之年,一进了西山大营就领了副参将的职,天然就已被划在了左营,更是被各勋贵忙着结交,时不时来个将领过来办差,也要专程过来拜谒一番云侯爷,口称曾在定襄长公主氅下待过,前来拜见小主人,简直是炙手可热名声在外了。
李磊这些人自然而然地远离了他,毕竟不是一路人。
而左营其实也还分层的,勋贵的,地方豪强的,武将子弟的,又各自暗暗分了队,便是连同是勋贵,也分个嫡子庶子的圈儿出来!这让云祯实在觉得啼笑皆非。
好在他年少,见人就喊哥哥,与人结交只是笑眯眯十分和气,手面又松,有个什么精致吃食也都分人,该请客也请客,该随礼就随礼。旁人有个什么难处求到他,借钱也好换班也好,都十分好说。平日里也只是谨慎操练,低调不惹事,又因着他有一手神射技,替左营争了好几次光,三年下来,竟是左营里第一人缘好的副参将,人人怜他少年失怙,只把他当自家弟弟照顾着,颇受欢迎。
所以,这次旬考,还是得赢啊。
他可不想在皇上跟前输呢。
云祯因此也便应了:策论是必考的不说了,实操方面,我猜他们不会选射艺了,蹴鞠,骑术,行阵这些原本是左营擅长的,应该也不会,剩下也就是负石锁、摔角、赛跑、攀高、跳远等等咱们左营不大擅长的,那咱们挑选旬考实操对抗赛的队员,就往这方面选好了。
公良越看他上心了,+分高兴:我们今日合计的也是,要说这些人,只有你带来的那几个哥儿特别拿手了,因此韩参将才说一定得和你说说,我看你平日对右营那边也挺好的,还担心你不肯呢。
云祯笑了下:我省得,皇上跟前,谁都不想丢脸么,各凭本事罢了。
公良越亲热靠近他:对了,说是这个月是你+八岁生辰?我和韩头儿说了,还是该给你庆贺庆贺,我们左营在金葵园给你包场庆贺,然后请上你最喜欢的白玉麒,给你好好演上几出热闹武戏,如何?
云祯一怔,笑道:那怎么敢烦劳诸位哥哥破费,既是我生辰,自然是我做东才好,若是诸位哥哥不嫌弃,我在我家园子里请诸位哥哥赏脸来吃酒看戏,这时令正好赏菊吃蟹。
公良越摇头道:韩头儿都说了咱们一人凑个分子来请你呢,还是给我们尽了这份心吧?
云祯叹气道:我何尝不知哥哥们疼我,但你也知道,一则无论这次旬考如何,咱们和右营那边实在是闹僵了。韩参将请客,必定不会请右营那边的人,到时候传出去说起来咱们西山大营这般不睦,传出去也不好,倒不如我做东,两边都下了帖子请了,大家借这个机会也转圜一下关系。二则列位哥哥们军饷有限,家里也都还有长辈拘束,去金葵园实在是太过排场了,到时候长辈嗔怪,倒是小弟的不是。横竖小弟能做主,家里园子现成的,不过是请几个好些的厨子,备办宴席也费不了多少,花团锦簇办下来,大家也玩得开心自在一天。
公良越听他说得色色俱到,果然如意,何况昭信侯府无长辈无女眷,全由昭信侯一个主子做主,自然是能尽兴一乐,竟是比他们提的这主意好许多,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哎呀你这人,明明这般年少,怎的倒像是比我们多活了一辈子一般,做事这般圆通伶俐,怨不得人人都疼你。
云祯嘻嘻一笑:是哥哥们疼我,那就这么说定了,韩参将那边劳您去多解释解释。
公良越道:可以,但你可一定要去请那白玉麒来唱上几场才好,如今他可难请得很,但唯有你的场子,他必定是来的,外边只说是感你解围赎身之恩。
云祯道:我和旬阳郡王有旧怨在,倒是连累了他罢了,原本就不该坏了他生意的。
公良越笑道:那也是他的命不是?能得了昭信侯照拂,如今谁敢欺他?他们如今生意可好极了,都是托你的福。
云祯一笑:哥哥们既然爱看,我让管家下帖子去请瑞清班来唱一天好了。
公良越喜道:那可再好不过了!日日在这里操练,可实在是闷煞人了,好容易借你生辰乐一乐。
云祯道:是小弟的荣幸,一言为定。
第60章演武
确定皇上真的这次会来西山大营看这次的旬试武比后,右大营果然选了摔角。
摔角这个东西,对抗性强,且姿态并不甚好看。
输了不是狗啃屎,就是四脚八叉摔个屁股墩儿,赢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右营那边意思挺直白,毕竟能看到这些鼻孔朝天装模作样的傲慢贵族公子们和泥腿子们缠斗在一起,你抓我腿我扯你裤子,就已是够右营的大兵们乐上一年了。
靠!韩缙紫骂了声:果然!知道是皇上来,故意的!每营三人,三局两胜。皇上跟前咱们不好都选些奴仆上去,难道真的要我们上阵去和这些泥腿子在泥坑里撕扯打滚?
他怒不可遏,狠狠地将手里的鞭子往桌子上掷去,他心里知道,若是真的全选家养奴才上去,哪怕赢了,这左大营的脸也给丢尽了,皇上和九门提督是什么人,包括随行武将,哪个心里明镜儿似的,左右大营武比,左大营派的全是家奴上去,他这左大营参将的脸,还能往哪儿搁!
公良越道:愚弟倒是不怕丢脸,但实不擅长摔角啊。
韩缙紫道:废话!咱们哪个不是从小仪态言行严格教养起来的,那个真去和人掰腿扳头的呢!他看了眼云祯,心中一阵遗憾:可惜朱绛不在,他倒是个摔角的好手,从前他蹴鞠摔角,马球投壶,真是样样精通的,他怎么就傻得跑到九边去了,老老实实和咱们一起来西山大营不好吗?
云祯笑道:参将莫要着急,小弟手下有个哥儿,从小擅长摔角,可以上,想来您再找个好手,我看韩小川就不错,也是极擅长摔角的,然后这最后一场,让小弟上场。
公良越一听就急了:你?那怎么行?你这小身板儿,赢不了!对方那都是各个魁梧的一身腱子肉,光压就能压坏你。
韩缙紫却没反对,反而打量着他,似有所思。
云祯却笑道:他敢真的压坏我吗?
公良越一怔。
云祯道:摔跤场上无尊卑没错。但当着皇上的面,打伤一个侯爵,在市井中大概有这样的浑人,在战场上激了血性的战士兴许也敢,但在军营比斗中,他未必敢毫无顾忌,不计后果,这样他首先在勇气上,就已怯了一分。
公良越摇头道:你懂什么!对面那些都是些鲁莽人,真摔起来性子上来了,哪管你天皇老子!急眼了一样摔!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万一折了,去哪儿再要这样的神射手来。
云祯却笑道:我年岁小,对方一时也拿不准这力道,心下肯定犹疑,这一投鼠忌器,自然气又短了一分,再最后,就算我输了,难道对方赢了个小兄弟,又能荣耀到哪里去?
gu903();韩缙紫忽然一拍掌笑道:很不错!当今皇上可算是皇舅舅,他们再不懂事,也得知道点分寸,再怎么赢,也不好教你太难看,太过折辱,岂不是往皇上脸上打脸?很对很对,你这安排极好!只是要让你吃苦丢脸了,这实在是让哥哥们心里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