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钰说:可以啊,辣手摧花。
左子橙挑眉说:你也不想想她做了什么事,我说我摧的是朵霸王花,有毒的,这不过分吧。
盛钰笑而不语。
充梅说:我晋升金领域后,外头的人都不知道世家内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日头照常升起,血腥铺满了整个世家,味道刺鼻。不少人都围在门庭外,对墙内指指点点。那时的我只觉得解脱了,从魔窟中逃离般庆幸。秘术换血成功,我的味觉恢复,听力也好了许多。只是听不得吵闹的声响,这会让我精神无比紧张。我左思右想,还是在那里等待他来。这一次我等了许久。
左子橙说:许久是多久?
充梅脸『色』一滞,苦涩笑了笑:抱歉,是我失误了。其实也就等了七天,但听力受损,来往喧闹与指点声都太大,还十分喧闹。那七天我度日如年,恍惚间总记得自己等了许久。很快来到校考的最后一日,第二天就是他和长姐的最终比试。外人还不知道长姐已经身陨,我想他应该也不知道的,便想着再等,亲口告知于他。
左子橙扬眉说:那他还不得高兴死,平白无故的捡了个大便宜。这不就和忐忑的等了十几天『摸』底考试,结果考试莫名其妙取消了一样。
充梅听不懂左子橙后面的话,但也能大概理解其中意思,便说: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她似乎总是在说这句话,这就说明当年的事情,很多都不能顺遂人愿。果然,充梅眼神悲戚,深吸一口气说:在校考最后一天前,我终于等到了他。那天他行『色』匆匆,看上去像是赶时间,赶着去校考地点。我们说话的时间非常短,见他目光忧虑,愁眉不展,我便隐下味觉与听力恢复的事情,送他去那场没有敌人的擂台。
好事情要一起来,才更让人感觉惊喜。等他胜利归来,我再同他说家里的事情。约定待他事成归来赴宴以后,我便在家做好一桌子饭菜,自己尝了尝,难吃至极,无法下咽。
说到这里,充梅短暂的笑了声,很快又眼尾飘红,竟然有些哽咽:硬着头皮摆菜上桌,等他归来,我便告知他:我不做菜了,难吃就难吃,忍一顿。往后我想和他共赴金领域。
盛钰问:你不用参加校考?
充梅说:参加校考的全都是半步金领域神明。我已经是金领域,可自行前去。
盛钰点了点头,说:你没有等到他。
充梅紧紧闭眼,任由泪珠从眼中滑落。她的话语带着一种不能理解的心碎,我想不通,明明那是一场没有对手的战斗,他定然没有危险,可以全身而退。为何他不来赴约。
盛钰沉『吟』一会,问: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充梅哽咽的更加厉害,说:耽搁了几百年吗?我在那破败府邸等了几百年。看院内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所有人都说那破落世家中住着一痴情女子,执念过深。他们三言两语便料定我执念深,好哄骗,局外人又怎知局内人的艰辛?他们没有看过黑暗,不知道唯一一束光亮照进黑暗是什么样子,于是便理所当然的以己度人,说如果是他们遇见这种事情,他们会如何洒脱,如何绝情决意的对待那负心之人,又是如何的迈出困局,走向新的光明。
越说到后来,充梅越来越激动,胸膛起伏剧烈,语气也更加愤懑:殊不知从光明走向光明,与黑暗中走向光明,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人人都道那破败世家内女子执念深,可有谁知道她为何执念深?又是为何想不开!
话音刚落,充梅忽然捂住耳朵。
两手紧紧按住耳朵,额上青筋与冷汗齐出,脸『色』也忽然一下子变得煞白。
左子橙无语的给她倒一碗茶水,说:没人说你什么,你这么激动干嘛。喊这么大声,还把自己给喊头痛了,何必呢,歇会喝口水。
充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说:我有怨,想平怨。
这话听的盛钰神『色』微动。
这整个伞下亡魂副本,遇见的遗灵都是我有愿,也只有充梅不一样,她说我有怨。
左子橙说:你有什么怨?
充梅说:在破败世家住了几百年,那几百年时间我想不通。在三千大小世界流窜千年,战起战落,见惯了生死离别,我还是想不通。在驿站又是住了几千年,林林总总加起来万年时间,我一直想,却依旧是想不通。
左子橙说:想不通他为什么不来赴约?
充梅却摇头,说:想不通他去哪儿了。
左子橙一愣:不是去校考了吗?
充梅惨笑一声,说:这就是我日思夜想,并且夜不能寐的原因。他没有去校考,也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这万年之间,我总会梦见他临走以前对我所说的话。样貌看不清,那些话却犹如昨日刚说,记得不能再清晰。
左子橙感叹道:他到底说了什么,居然让你记到现在。
他说他想去完成愿望。
充梅眼神闪过一丝追忆,叹气说:他有愿,我有怨。没有过多的是是非非,只有想不通。
盛钰想了想,说:其实我之前遇见了一位遗灵,他的愿望是想吃故人做的一顿饭。
说罢不等充梅和左子橙反应,他看向傅里邺,问道:车上的那个,你还记得吗?
傅里邺点头说:记得。祝三十。
话音刚落,充梅已是浑身颤抖,表情空白。左子橙大惊道:不是吧,效率这么快。你们刚刚怎么不说啊?
盛钰说:我也不太确定。
左子橙看向充梅,说:你那良人叫什么名字?哦对了,你不知道。长相也不记得,这就有点儿麻烦了,确实不能确定。
见充梅神『色』大动,忽而狂喜忽而悲切,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左子橙安慰说:你也别急,现在就算着急去认亲,我们也出不去啊。外面全是瘴气,看这个情况得天亮才能消退。这样吧,明个一早我就出去帮你看看。
充梅缓缓点头,珍重说:多谢。
谢就不用了,各取所需而已。笑着回答完,左子橙又看向盛钰,说:你当时看见他,是什么情况,他一个人吗?
盛钰艰难的回忆了一下。
他刚听完唐曲承和隐娘的故事,又和傅里邺滚了半天,连休息都没有,立即又听了充梅的故事。这一天过得不算惊心动魄,但也特别耗费精神,以至于脑子都有点混『乱』。
停顿几秒钟,他方才开口说:当时我在地铁上,是一个女玩家带祝三十上了列车。我和傅里邺都没问那遗灵愿望是什么,是那女玩家转述的,也只是提了一句,说祝三十的愿望是吃故人做的饭,更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说罢,盛钰面『色』微微一紧,看着充梅有些迟疑的说:你也不要报太大希望了。白天来驿站的时候,我还碰见了一些玩家。他们之前有些带着遗灵,中途遗灵跑了。也有些留着的,估计和驿站神明有关的遗灵才会跟随玩家往这边走,那个女玩家说过,祝三十中途一直要下车,朝着亡魂驿站的反方向走
话语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也许祝三十不是充梅想找的人,不然他肯定是往驿站来,而不是在市内兜兜转转。
充梅刚燃起希望的双眸又重新死寂,她轻轻点了点头,说:我已经等了万年,不急于一时。诸位忙碌一天也应该累了,就不继续打扰各位了。明早我再来找你们。
说着她就回了房间。
走路的时候脚步虚浮,看着有些腿软的样子。关门的动作也是悄无声息,像是怕惊醒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十分小心。
左子橙唏嘘说:估计是祝三十的消息给了她一定程度的震惊,才会这么魂不守舍。
盛钰将胳膊肘放在桌面上,拿手掌撑着下巴,斜眼看左子橙,说:不是魂不守舍,她在怕我们。
左子橙惊讶说:怕我们,为什么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