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挂念的,只是裴苏苏能否安然从魔域回来。
弓玉盯着容祁看了一会儿,犹豫片刻,还是说道:“王上走之前让我转告你,她会帮你找到断元竹,让你重新恢复修炼的。”
本来弓玉不打算这么早把这件事说出来,想到王上因为容祁的事受了那么多非议,他私心里想让容祁再多受几天折磨。
可看到他对王上丝毫不怨恨,依然满心记挂着她,这说明王上对他的心思总算没有白费,弓玉渐渐改了主意。
那自己还是大发慈悲,早点告诉他吧。
“断元竹?”容祁闻言有些讶异。
随后,他垂下眼睫,出神凝望着身上盖着的锦被,低声喃喃道:“原来她一直在找断元竹,也是为了我。”
他还以为,是她自己要断元竹有用。
结果又是为了他。
在容祁敛眸沉思的时候,弓玉也在想事情。
想到王上与王夫感情甚笃,他不希望他们之间出现嫌隙。
于是弓玉多嘴劝了一句:“王上处处为你着想,你不要怪王上前几日那么对你,她也没办法。毕竟她是妖族的王,与魔域决战在即,她的一举一动都影响颇大。可即便如此,在大妖们的步步紧逼下,王上还是没把你交出来。
“你当时昏迷着,不知道王上为了护你,顶住了多少压力,遭受了多少非议。王上已经拼尽全力保护你了,不然你现在就不会只是失去修为,而是连命都丢了。”
容祁心中一涩,涌上浓浓的愧疚后悔,苦笑着道:“我怎会怪她?这件事因我而起,是我连累她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若不是他,事情怎会变成今天这个地步?
容祁转瞬间就想明白,裴苏苏前往魔域那日,为何要故作冷漠,什么都不说。
她宁愿让自己恨她,也不愿他得知真相后愧疚自责。
都是为了他,一切都是为了他。
即便他犯下如此大错,姐姐都没有责怪他,而是选择将所有压力全部扛下,不计后果也要保他一命。
她已经做到了,她能够做到的全部。
他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怪她?而且他哪有资格怪她?
弓玉一愣,诧异道:“你想起你之前被魔气操控,伤害阳俟大尊的事了?”
明明容祁上次醒来的时候,还对自己在那段时间里的行为一无所知。
“嗯。”
容祁点了点头,之后便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这次醒来,他把之前缺失的记忆全部都想起来了。
突破元婴期的时候,是他亲手毁了那个傀儡。
上次突破化神期,也是他亲手将阳俟打成重伤。
与他平日的做派完全不同,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
可容祁知道,那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是恢复记忆后的他。
真正的他暴戾冷血,又狠辣桀骜,不容任何人挑衅。
根本不是什么被魔气操控了心神,只是他自己本性残暴,看到阳俟挑衅,下意识出手。
那样的他,真的会被裴苏苏所喜欢吗?
而且最后,他本来有机会趁着突破时充裕的魔气,彻底解封所有记忆,可为何……还是选择了停手?
回想起这段记忆,浓浓的不安和恐惧袭上容祁心头。
之前,他发现自己可以用龙族精血帮裴苏苏改善一些血脉,让她在妖力暴-乱时不那么辛苦的时候,就隐隐觉得事情不对。
若他以前便认识裴苏苏,为何从来不这么帮她呢?
——或许,从前陪在裴苏苏身边那个人,其实并非龙族,所以无法用这个法子帮她。
容祁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高无灵力的凡人踩在悬于万仞高山之间的绳索上,随时都有可能摔下去,跌个粉身碎骨。
“弓玉,我以前究竟是何人?”容祁喉结滚了滚,忍不住问道。
放在床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紧攥的手心发汗。
“其实我并未见过以前的你,只知你与王上鹣鲽情深,感情甚好。至于其他的,等王上回来,你还是亲口问她吧。”
鹣鲽情深,感情甚好。
那是自然。
若非如此,她怎会处处为他着想,拼尽一切也要维护他。
可倘若……她拼尽全力想护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呢?
想到这个可能,容祁的心跳骤然一停,整个人如坠冰窖,脸色不由白了几分。
见容祁面色难看,弓玉以为他在担心无法回到过去,就劝道:“你可是在担心,无法与王上重修旧好?你完全不必担忧,王上继任妖王之位百年,后宫一直空悬至今,没人能代替你在王上心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