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居然跟着秦斐然进了屋,还跟他对弈起来。他的棋艺一般,三局下来我把他杀得片甲不留。最后他盯着棋盘上的黑白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怎么,不服再战!”我以为他不服气,冷冷道。
他摆摆手,“老三,这不过是娱乐游戏,没什么服不服的。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太较真就没什么意思了。”说罢他深意地看我眼,又道,“所谓‘难得糊涂’,你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开心一些?”
“开心?你跟我谈开心?”
我被秦斐然的话气得霍然起身,居高临下地俯瞰他那略显佝偻的样子。这句话简直把我压抑在心头的仇恨全部挑了起来,当年所有的事情都如幻灯片似得接踵而至,我瞬间就黑了脸。
“秦斐然,你知不知道妈妈当年如何过的吗?你知道一个原本本分老实的女人对着男人搔首弄姿的样子是何等的痛苦吗?她要赚钱养我,用她的身体。你他妈的断掉了她所有的容身之处,你让她在正途无法立足,这是你对待一个最爱的女人的方式吗?”
提及妈妈,我心一阵阵的抽疼,她若有在天之灵,应该让秦斐然受尽百般折磨人,让他不得好死。可她不忍,她在临终的时候都还护着他,让我发毒誓不准杀他。
就这样一个一心一意为他付出的女人,他却活生生让她在地狱之中苟活了那么多年。而他居然还敢跟我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太较真就没意思了”,若妈妈不较真,他能活到现在?
还他妈的让我开心,谁他妈在这样的氛围下能够开心起来?谁能?
我越想越生气,抬手掀翻了茶几上的棋盘,黑白分明的棋子蹦得到处都是。秦斐然伸手接住了一颗棋子,就低头那样看着,一言不语。
我不解气,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他妈还叫白鲨去接近她,你明知道那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要害妈妈?你不但害了她,同时也害了我。秦斐然,你知道老子现在是做什么的吗?”
“老三,我一直都知道,其实你就是白鲨,真的白鲨早已经被你杀掉了。”他收起棋子放在茶几上,把边上泡好的茶水递了杯给我又道,“老三啊,这世上没有谁能够为过去的愚蠢买单。我承认当年是我错了,错信了别人的谗言才恨及了欣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
“你他妈就是对不起就行了吗?你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我知道,可是你要我怎么补偿?你嫌我的命会脏了她轮回的路,那么我就这样活着。你现在可以拿走我的所有,只要你愿意,通通都拿走。”
我看到秦斐然说道“轮回”两个字时,唇角微微哆嗦了一下,紧接着眼圈就红了。他死死握着茶杯一口一口喝着,因为手哆嗦得厉害,所以茶水洒了一地。
他是在后悔么?这个禽兽!
我忽然间都不想骂他了,冷冷问道,“是谁蛊惑了你那样对她?是谁啊?”
“人已经死了,也就不用去追究了。一步错,步步错,当我意识到那一切都是错误的时候,早已经物是人非了。老三,我弥补不了,欣茹那个时候已经不允许我再靠近她了。”
“你一个大男人分不清是非黑白吗?你竟然被人蛊惑。”
秦斐然提及他是错信谗言才伤了妈妈,如果真有这事,那这人一定是大夫人。当年妈妈嫁进秦家的时候,反对声最高的就是她,她怕妈妈争夺属于她的一切。
那个女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后来听妈妈提及过,说她是个嫉妒心很强的女人,之前老头子娶的二夫人就是死在她手里,只是因为这是豪门丑闻所以被老头子压住了。
幸好,大夫人已经死了,在妈妈被扫地出门过后不久就病死了。可能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爷现世报了。这些事情确实不用追究了,毕竟我无法去把人的坟给抛了。
“是大夫人对不对?”我看秦斐然不言语,就又问道。
他不置可否,只是别开头抹掉了他眼底即将溢出的泪花。我看到他这样子忽然间就失去了战斗力,于是转身就走开了,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说了句,“老三,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你如果有什么计划就早点实施,不用于心不忍。”
我微微一愣,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一脸从容地对我笑,那笑容似乎多了几分温暖。他不会提的是肝源一事吧,难道秦灵素已经跟他说了?只是,他一个癌症病人捐肝给我,恐怕一开膛就嗝屁了。
我没理会他的话,迅速离开了老宅子。
开着车刚一上路,天地间忽然间刮起了一阵剧烈的寒风,天际阴霾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东到西移动,我想起了一句话:风雷雨动变化瞬息间,英雄泪如何说从头;前尘灰飞没,谈回首月明中。
兴许秦斐然讲得也对,这世上没有谁能够为过去的愚蠢买单。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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