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不敢再与贺延松对视,迅速令了他的吩咐就去了贺章之的别院。
管家带着陆纭纭没有走多远,他抬了抬手,向陆纭纭道:“陆姑娘,请。”
陆纭纭抿了抿唇,目光扫了下盼姿,便心情平和地推门而入。
只见贺延松正在埋头写着什么,他听到了陆纭纭的脚步声,将手中的毛笔扔进了笔洗里,发出了一道“扑通”水声。
贺延松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态度算不上冷淡,道:“随意坐着吧。”
陆纭纭摸不准这贺延松到底在想什么,她静静地望着贺延松,也不主动说话,她已经是被动的那一方,若是主动说话,怕是更落了下风。
贺延松身职大理寺卿,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像陆纭纭这种入世不深的小姑娘对他而言,一眼便能看出她的小心思。
仅凭第一眼印象,是个不错的。
没有小家子气,沉稳淡然,眼神也不含太多杂念,但不能因为这些,就断论她是一个好性子的人。
不过贺延松看见陆纭纭时,心里便下意识和苏绮对比起来,他当年并不是很赞同这门亲事,苏绮被娇惯的太重,说白了是心思简单,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没有主见,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但是这种人往往最掌控,所以贺延松最终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如今回想起来,自己还是欠考虑了。
“陆姑娘,我今日请你来,是想和你谈一谈你与九如的事。”
陆纭纭知道终于切入正题了,“贺大人的意思,民女晓得。”
贺延松双手放在桌上,没有给陆纭纭施加太大的压力,他昨日就让人查了一下九如和陆纭纭的事,由于陆纭纭是洛州人士,他的人查到的也只是陆纭纭到靖州之后的事情了。
这个陆纭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常在别院,而九如则是每日都会去别院。经查证,陆纭纭这段时日一直在服药,且是补气血修养的方子,可见那次受了不小的伤。
贺延松在了解陆纭纭的情况后,对她的成见并不深,虽然九如不像话的违背了家族规矩,但这事和陆纭纭无关,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儿子犯了色心导致。
况且,贺延松还查到了一件事,正是有这件事为前提,他对陆纭纭的存在更没有异议。前日对贺章之的家罚是他应受的,贺延松还觉得抽他抽轻了,自以为办了几件大事就是个人物了,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贺延松想到此,叹了叹息,道:“我想陆姑娘是误会了,我今日找你来没有恶意。”
“那...贺大人是何意?”陆纭纭露出笑容,问道。
贺延松道:“九如和离的事,陆姑娘知晓吗。”
陆纭纭瞠目而视,这是什么神奇走向,贺章之竟然和苏绮和离了?这不应该啊,原本剧情是苏绮几年后病逝,贺章之再未娶妻啊。那他们两个是因为什么和离的?
陆纭纭还没脸大到认为是自己的原因,贺章之对她是好,但还没好到可以为了她而舍掉正妻,再者,贺章之也并不像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
难道,和那件事有关系?陆纭纭脑中灵光一闪。
她大胆地做了一个假设,其实贺章之早就知道了苏绮与宋衍庭的事情,所以他让苏绮默默死在了后院里,对外宣称患了重病,立了一波好人设,而他一直和宋衍庭的对立关系,也是因为苏绮。
这么一来,好像说得通啊,而且还跟书中的剧情对照上了。
陆纭纭眸子一动,装着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她喃喃道:“这...从没有听公子提起这事啊。”
贺延松正想与她说下去,就听见门外有贺章之的声音。
“让开,谁敢拦我!”
他眼中掠过精光,抬手将桌上的一叠纸放进了抽屉,贺延松起了身,走过去打开了门,他冷笑着说道:“发威发到我这里来了?”
贺章之瞥见贺延松身后的人,抿了抿唇,他语气生硬,不难听出他压着火气,“爹,你不应该这么做的。”
“你给我进来。”
门再次拦住了外面的阳光,投下道道阴影。
陆纭纭站了起来,隔着贺延松遥遥望着他。
让陆纭纭意外的是,贺章之好像脸白了些,走动间也不太自然,她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咬了咬唇瓣。
贺章之该不会挨打了吧?
贺延松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想法,“我这没有能让你趴着的地方,就站着吧。”
“爹,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纭纭带到老宅?”贺章之眼神安抚着她,随后质问着贺延松。
贺延松嘲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那日与苏绮和离,你连半句挽留都没有,这其中若是没有这个女子的原因,我是一点也不信!没想到我贺延松亲手教导出来的儿子,竟会是个宠妾灭妻之人!你是真不怕被人参一本啊。”
贺延松振振有词,态度发生了大转变,他看着贺章之的眼神很是失望。
“我还是那句话,妻可以再娶,但外室绝对不能收。”
“想收可以,除非这女子死了,要不然绝对进不了贺家的门。”
贺延松的眉眼与贺章之的有四分相似,但他多了岁月的痕迹,又因常年在大理寺,气质偏冷,这番冷血的话让贺延松不像是个文官,倒像是个武官。
贺章之紧锁眉头,他朝陆纭纭走了过去,将她护在身前,语气变得急促,解释道:“爹,收下陆纭纭为外室,是我的一己私欲,为何偏偏要让她承担这个后果?”
贺延松像是在看一个幼稚的孩子般,指着陆纭纭,眼神瞄着贺章之,问道:“就凭她蛊惑了你,让你宠妾灭妻,毁了你的前途。”
贺章之垂下肩膀,长叹一口气,看着一直默默不言语只站在自己身后的陆纭纭,因为自己的好面子就让她承担本不该承担的骂名,何必呢?
贺章之摸了摸她的长发,嘴角含着无奈地笑容,摇头道:“爹,这和陆纭纭没关系,就算没有她,我也会和苏绮和离。原因就是苏绮背着我偷偷和宋衍庭私会,被我发现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妻子,所以从那以后我便经常去别院住。”
这番话并没有贺章之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启齿,真正论起来,在苏绮红杏出墙的这件事情上,他是一个受害者。贺章之有权利选择不对外公开这件事,因为担心面子会受损,这也是他一直的顾虑。没有哪个男子会心平气和的告诉别人他被妻子戴了绿帽,而且还是他亲眼所见,所以贺章之从没有想过,会与苏绮和离后的短暂时间内就告诉家里人。
但是他在面对贺延松的咄咄逼人时,贺章之并不想让无辜的陆纭纭背了这个罪,一直压在他心头的事情,终究还是被他讲了出来。
在他身旁的陆纭纭眼睛瞪的圆溜溜的,活像黑色宝石,贺章之忍不住拽了拽她的头发,撇过脸不去看她,面对着陆纭纭说这件事,真的太过羞耻,有失他在陆纭纭心中的形象。
贺章之犯着别扭,殊不知,在陆纭纭她意识到自己穿书之后,就已经知道他头上顶着一片青青草原,绿的都可以养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