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追问。
明天是他们的三周年纪念日,盛星难得有兴致,继续道:“他看着不爱搭理人,但比我哥哥细致很多,也不问我为什么摔倒了,就是不许我挑食。哥哥看他喂我不挑挑拣拣,硬把这活儿塞给他了。从那天以后,我就从等哥哥回家,变成等他回家。”
那段漫长岁月里,江予迟是她的避风港。
每当家让她想逃离,她只会逃去江予迟身边。
去花园,去路灯旁,等他来捉住她,等他讲故事,等他捉萤火虫。
一时间,他们忘记了在玩游戏。
又有人发问:“是谁先喜欢上谁的?”
盛星眨了眨眼:“我吧。”
她是十六岁就喜欢他了。
“是怎么发现喜欢他的?”
问问题的是道具组的一个女生,脸颊红红,还怪兴奋的。
盛星瞧她一眼,无奈道:“问了多少问题了?今天就放过我,你们看看能从梁愽生那儿问出点什么。”
“也对,女主角和男主角同等待遇!”
“搞梁老师!冲!”
...
盛星习惯早睡,十点就回了房间。
小助理把她送到门口,巴巴地问:“姐,真没事吗?”
盛星指着床头的小灯:“我这儿有灯呢,玩儿去吧。对了,放在你那儿的夜灯,今晚分给有需要的人,不用特地提是我的。”
漆黑的房间里,只床头亮着一盏小灯。
小恐龙形状的睡灯是盛星自己带的,像这样的小灯,她能凑出一个动物园来,每天都换一个不一样的。
小助理犹豫半天,还是被盛星赶走了。
盛星关上门,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她披了件外套,搬了把椅子去小阳台,坐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准备练会儿台词。
松球和小睡灯静静地呆在脚边。
暴风雨过后,海面异常平静。
无声的沉默让人的心也静下来。
光线昏暗,盛星习惯性按了播放键,听上次练的内容——一阵沉默,轻微的电流声响起,滋滋的声响出现一瞬。
盛星一愣,录音笔坏了?
不等她检查,低低的男声忽而掩盖了电流声。
“晚上好,星星。”
盛星怔怔地听着,后知后觉,这支录音笔是之前江予迟借走又还回来的。她一直没打开过,直到此刻。
她攥紧了录音笔,他的声音混入海风里。
“听经纪人说,你在酒店总是睡不安稳。三哥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像小时候那样,给你讲故事听。但星星长大了,可能不爱听。”
他似是躺在床上,嗓音发懒。
“讲什么呢,以前听童话故事,现在听点儿别的。三哥想想,说个以前我听过的故事。在西北的时候,听人说过,很多年以前,西部有些地方缺水严重,有的地方有蓄水池,三四月的时候拦截河渠水或是冰雪融水,这样能过一整年。时间久了,水会慢慢变了味道,颜色也会改变,又苦又咸。三哥出任务那会儿,有时候条件不允许,只能喝雨水,雨水和这些放置久了的水比起来,味道不知好了多少。”
“整个村子,人和牲口都喝池里的水。只不过人喝的时候用纱布过滤,牲口直接喝。这样的水会引起很多传染病和地方病。”注[1]
“后来...”
江予迟情绪和声音都放得低,低缓地讲着盛星没听过的事。他在西北那几年,她一无所知,一时间她听入了神,直到海面又起了风。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
盛星回过神,按了暂停,把松球和椅子搬入房内,最后拎着小夜灯合上了小露台的门。洗漱完,上床躺好,手里紧握着那支录音笔。
莹莹的光完全吸引不了盛星的注意力。
她全部的心神都在这支小小的笔上:“...‘改水工程’解决了千万人的饮水。当时我想,我不后悔来到这里,多多少少都为这儿、祖国做了点什么。”
“就像星星。”
说到这儿,他很轻地笑了一声。
“有一年,我们在队里过年,其中一个节目是看电影。那年有很多贺岁片,队里选了一部抗灾题材的电影,里面有个小姑娘被压在废墟下,差点儿就没救过来。一群大老爷们看得眼泪汪汪,我也是。”
“他们不认得她,我认得。”
“那时我想,所有的苦都是有意义的。”
为了人民,也为了星星。
盛星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