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径直往后殿去,顺子知趣没有跟上。
大监才吩咐外福茂,迟了些入内,入内只觉成明殿中的地龙烧得似是比往日更热了些,大监怕陛下不喜,遂问起,顺子应道,“陛下先前吩咐的,说六小姐怕冷……”
大监倏然便会意了。
顺子也低眉笑笑。
大监叮嘱道,“明日早些让人去趟建安侯府,将六小姐身边伺候的路宝和子桂接到宫中,今日走得急,六小姐还有不少东西在府中,明日问声六小姐,再一并取了来。”
顺子应好。
……
成明殿分前殿,内殿和后殿。
李彻刚行至后殿,便听后殿中笑声传来,李彻本是想撩起帘栊入内,正好听到后殿浴房中,茶烟朝楚洛道起那句,“陛下说了,六小姐喜欢什么,他便喜欢什么,爱屋及乌……”
李彻顿了顿,唇角微微浮起一抹笑意。
撩起帘栊的手缓缓放下,悄声折回前殿中。
前殿内,大监正同顺子交待完明日去建安侯府的时,转眸便见陛下折返。
两人四目相视,眸间略微诧异,又都一道迎了上来。
“晚些再传饭,怕菜凉了。”李彻脸上是少有的温和笑意,楚洛还在挑衣裳,出来怕是要些时候。
顺子连忙应声。
李彻挽了袖口,在前殿中的案几前落座,随手拿起一本早前未翻完的册子,应是想一面看,一面等。
大监唤了福茂奉茶。
李彻端起茶盏,一面翻着书册。一面饮了一大口,自己都未察觉。
大监笑笑,知晓陛下是先前走得急了些。
大监在一侧伺候着,松石又来问了一次,是否要传饭?
大监也拿不定主意,目光不时往内殿瞥去,陛下回殿中有些时候了,应是后殿还不知晓,以为陛下尚在御书房内。
大监在想要不要让人去唤一声,李彻却淡声道,“别让人催。”
大监和松石都连忙应是。
……
再等了一盏茶时间,茶烟才撩起帘栊,扶了楚洛出后殿。
内殿侍奉的宫女福了福身,轻声道,“陛下在前殿等了好些时候了。”
楚洛微楞,李彻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茶烟意外,“怎么没让人说一声?”
后殿中一直没得空,也不知晓时间过得快慢,都还以为陛下在御书房中。
宫女应道,“陛下不让催。”
楚洛低了低眉头,美目含韵。
茶烟笑道,“去通传一声吧。”
宫女再次福了福身,往内殿去,“陛下,六小姐来了。”
李彻眸间微滞,抬眸时,正好见她身着一袭彤色和莹白色相间的锦服华裳上前,身姿绰约,婀娜娉婷,一直低着头,微微垂眸,修长的羽睫又弯又翘,似羽扇一般。
殿中的灯火映在她脸颊,映出一抹明艳照人,鬓间别着的一枚珍珠步摇,素雅而宁静,敲与先前的一抹明艳动人相衬,份外撩人心扉。
李彻心中微动,他知晓她习惯了素色。
但他一眼便觉她穿这身衣裳好看。
她在他这处,无需谨小慎微,更无需韬光养晦,当明艳张扬便明艳张扬,她挑这身衣裳,他心中其实喜欢。
“陛下。”楚洛行至他跟前,循着宫礼,跪在他跟前。
她的声音温婉动人,似是就在他跟前,耳畔,李彻心跳仿佛都倏然漏了一拍,她衣衫里透着的白玉兰清香,让他眸间微微滞了滞,片刻失神。
他随手放下手中的书册,伸手扶她,并未说话,但他掌心里的柔和暖意似是轻易驱散了她心中的紧张和陌生。
她抬眸看他。
他今日晌午那身靛色的龙袍,在抱她的时候,被她的眼泪浸湿,眼下,已换了一身玄色龙袍,比靛色的更显清逸俊朗,又尤其是在寝殿中的灯火中,更衬出一抹风华绝伦。
她早前便觉得,龙袍穿在他身上竟会如此好看……
楚洛方才抬起的头,又莫名低了低,不怎么敢多去看他。
更怕她今日这幅妆容,许是,妩媚轻浮了些,并不端庄温婉,同往日不同,她猜不准他可会介怀……
“楚楚,抬头。”他声音温和醇厚。
她应声抬眸,心中却是隐约忐忑,她极少在他面前有明艳妆容,其实于旁人而言并算不得明艳,只是她早前惯来会修饰姿容,当遮掩处遮掩,而今日,一分遮掩都没有,略施粉黛,薄唇轻抿,眸间若春水顾盼,又干净清澈,这干净清澈里,却偏偏带了几分天生的妩媚明艳,动人心魄。
李彻略微失神,忘了移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