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先跪在韩国公身旁,“陛下,秦将军在世,坚守我幽朝边境十余年,替我幽朝百姓抵挡过无数敌军,如今秦家六十几条人命,六十几口冤魂皆无家可归,臣恳求陛下,将秦家的尸骨搬出乱葬岗,为秦家修建墓碑。”
这话说到众臣子心坎上。
周恒身后的那金砖,便又齐齐地跪了一片,“臣附议。”
周恒转身看了一眼。
半晌都没发话,开口却是叫来了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抬起头紧张地出列,周恒便道,“说说,近几日我幽朝百姓所受的早灾情。”
户部侍郎不知周恒为何意。
但那些灾情的折子最近日日过目,倒也能一个一个地汇报了出来。
今年的一场梅雨后,大大小小的灾情虽不致命,却比往年要多。
洪灾,旱灾。
蝗虫出没毁了不少良田。
众臣子跪在那金砖上听着礼部侍郎汇报,心里完全没底。
不知秦家的事情,为何突然就牵扯到天灾上。
直到户部侍郎汇报完,周恒说了声,“此乃天罚,是上天在谴告朕。”众臣子心头大震,不少人抬起头,周恒便同身旁的高沾道,“拿朕的罪己诏来。”
众臣子这才意识到周恒想做什么。
齐齐呼了一声,“陛下。”
周恒却面朝着那大殿前的台阶,双膝跪下,每往上一个台阶,便数出自己的一桩罪恶。
众臣子哪里还敢说话,人人将头磕在了地上。
大殿门前伺候的的太监,宫女,皆是跪地。
“我为东宫太子时,曾犯下了三桩罪,其一,以权谋私。”周恒跪得笔直,道,“我利用太子的职权,在朝拉帮结派,更是放出豪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谁也没料到周恒的罪己诏会如此实在。
众臣子个个心头大震,伏地不起。
周恒又起身道,“其二,滥杀无辜。”说完,又上了一个台阶,“八年前,我去药谷请曾经的将军参谋林常青回朝,助我一臂之力,被拒后,我挟持其妻,最后将其杀害。”
忠臣愕然。
周恒再次起身,肃然道,“其三,谋害手足,残害忠良。”
这回底下的人,连气儿都不敢出了。
太上皇赶到的时候,周恒已经跪在了那台阶上,偌大的大殿,除了周恒的认错声,竟是没有半点声响。
太上皇被王公公搀扶到了殿门前,正好听到了其罪状三。
一口气堵住,差点被背过去。
急急地冲过去将周恒从那台阶上拽袭来,奈何一双脚不利索,只扶着王公公的手,颤抖地指着周恒道,“你,你给我下来!”
周恒不理,继续道,“八年前,我忌惮二皇子势力,为阻止二皇子同秦家联姻,听信了朱成誉的奸言,任其对秦家栽赃剿灭。”
秦家的冤案适才大理寺才洗刷完。
心里明白的人,岂会不知,当年若不是有太上皇和皇上撑腰,朱成誉,他哪里有胆子敢去灭了将军府。
可谁也没想到周恒会如此狠,竟连此等事,也放在了罪己诏上。
太上皇恨不得立马堵住他的嘴,从一堆臣子中间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已经乱了方寸,只脸色阴霾地吩咐王公公,“你,你去,你去将他给我拖下来,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逆子!”
王公公不敢不从。
刚走两步,便被高沾和王钊堵在了跟前。
周恒的声音继续道,“多年以来,为了助我登上皇位,我煽动朱皇后和父皇,用尽了卑劣的手段打压韩家一族,两年前,戎国的那一战,我本欲陷害二皇子周绎,危难之时,二皇子却自愿献身,为我引开敌军,替我而死。”
那话骇人听闻。
太上皇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的绝望,只一口一个“逆子。”
周恒却对身后太上皇的声音充耳不闻。
又上了一个台阶,才站了起来,回头对众臣子道,“朕所犯之罪,桩桩罪孽深重,朕悔无所及,从今日起,为赎罪,朕愿去皇家祠堂罚跪,以我周恒之名,跪在列祖列宗面前,会自己所犯的每一桩罪过忏悔,直到忏悔完所有的罪孽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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