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云啸风清醒的机会渺茫,羽徽若急切问道:“毒素除尽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嘛。”苏畅看了眼鹿鸣珂,“我?不敢夸下海口?,许多毒尚不确定,需要一样样去试,顺利的话,三五个月是?没问题,若被耽搁,三年五载也?不无这个可能。”
“他?能醒来的几率有多大?”羽徽若追问道。
“看天意。”苏畅叹口?气,“我?自?当尽力而为。”
连百草门的少门主都无法给一个确切的答案,这世上还有谁能救得了云啸风。羽徽若全身的力气都似被抽干,下意识抓住鹿鸣珂的胳膊,勉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那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事,想到当年云啸风躺在乞丐堆里高烧不退,被自?己捡回一条命,想到摄政王正当盛年,痛失羽皇这位心爱的弟子,年事已高,又要失去这唯一的义子。
苏畅卷着袖口?,说:“几位等这么久,想必已饿了,我?已着人备好酒菜,为几位接风洗尘。”
羽徽若惦记着云啸风,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两口?菜,就?放下筷子了。好不容易挨到宴席结束,她提了一壶酒,推开?云啸风的屋门。
云啸风刚进行过药浴,身上只穿了件纯白的薄衫,闭目躺在榻上,周身的穴道插满银针。
羽徽若经过桌子,取了两只酒盏,在他?身侧坐下,如旧时那般,说:“云啸风,起来啊,陪我?喝酒。”
没有人答她,她就?仰头痛饮一杯酒。
这酒不比她和云啸风常在羽族对饮的果酒,一口?下去,从嗓子眼直呛到心口?,火辣辣的,烧得心尖疼。
恍惚间,那少年从床上爬起来,皱皱眉,拔了满身的银针,抢走她手里的酒盏:“这酒忒得难喝,等回了羽族,我?亲自?酿酒,与殿下喝个痛快。”
羽徽若忍不住笑起来。
笑着,笑着,笑容僵在脸上。
眼前活蹦乱跳的云啸风晃了晃,消失不见,真正的少年还脸色灰白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羽徽若一离席,鹿鸣珂就?跟了上去。
羽徽若的背影消失在云啸风的客房内。
鹿鸣珂驻足树下,冷眼望着那两扇门板合起,挡住倾泻而下的月光。
他?在风里站了足有半刻钟的功夫,待到身上的酒意都被吹散,衣角泛着股冰凉的气息,大梦初醒般慢吞吞地往回走。
苏畅看重他?,给他?备的客房是?最好的。
他?推门入内,方站定,右手按上剑鞘,悬在腰间的东皇剑倏然飞出,剑尖抵着站在帘后的人影。
荧荧火光自?那人指尖亮起,照出半张覆满魔纹的脸。祝炎托着烛台,撩起帘子走了出来:“殿下还是?这般警觉。”
鹿鸣珂扬手一挥,掌风关上屋门:“你怎么在这里。”言下之意,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只是?为您的祖父魔君陛下带一句话。”
“说。”
“陛下旧伤复发,身体大不如从前,这几日愈发思念自?己的爱子苍玄,日夜盼着苍玄太子生前唯一的骨血回归幽都,与他?共叙天伦。”
“我?知道了。”鹿鸣珂冷淡回道。
祝炎摇头:“殿下的反应,未免太过绝情。”
“我?与他?从未蒙面,未有过情,何谈绝情。”鹿鸣珂挽剑,推入鞘中。
“我?看是?殿下被这万丈红尘迷了眼。”祝炎轻吹一口?气,掌中烛焰跳跃,“殿下身份特殊,容我?提醒一句,小心,玩火自?焚。”
鹿鸣珂背过身去:“要我?回幽都,可以,我?有个条件。”
“殿下请讲。”
“我?要虎符。”
祝炎颇为为难:“殿下这条件真是?难办,不过殿下放心,我?会转告陛下的。”
“你可以走了。”
祝炎抱拳:“殿下保重。”
羽徽若饮了三盏酒,脑袋晕乎乎的。
她絮絮叨叨与云啸风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灯烛不知不觉烧了一大截。
天色已晚,该回去了。她捧起琉璃灯,掀开?灯罩,吹灭烛火。
细白烟雾腾空,四周骤然陷入黑暗,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掠入屋内,掌风击中她的后颈。
羽徽若昏过去前看到了半张布满魔纹的脸。
再有意识时,躺在一张柔软的榻上,羽徽若勉强掀了掀眼皮,入目是?纱制的垂帘,薄薄一层绯红,如大雾涌动?。
帐外站着两道人影,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为师赠予你一份大礼,好好享受。”羽徽若只听到这句就?没声?了,说话的那人拂袖而去,接着,是?屋门合起的声?音。
羽徽若重新闭上双目,袖中的手摸到明玉刀。
隐约有人走到床前,撩起帘子,而后,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伴随着低低两声?叹息。
他?的手伸过来,羽徽若的明玉刀刺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