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那些银票字据、地契,最安全保守的方法就是用那名掌事的口供把林正元抓来刑部审讯,可若林正元死不开口,一直拖着,三日后钟祁就要迎娶江琇莹了。
他必须在速战速决,用最快的速度拿到证据。
林正元约是坏事做多了,心里有鬼,在府里安置了许多护卫,外头还有重兵巡逻。
钟允武功好,趁着夜色,无声无息潜进了林府,找到了林正元的书房,翻了几处可能存放重要物件的地方,均没搜到。
他没耐心继续翻找下去,习惯干脆利索地解决问题,便往林正元卧房的方向去了,打晕门口的四个守卫后潜了进去。
林正元丝毫没感觉到危险来临,睡得像一头死猪,不时发出齁声。
钟允抬手就砍了一下林正元的手背,用疼痛把他叫醒,又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林正元的手背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肉直往外翻,他被疼醒,正要大叫,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锋利的刀锋压着他的皮肤,他几乎感觉到了一股温热的湿意,像是鲜血就要喷涌而出。
卧房里点着一盏小油灯,灯光昏暗,眼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那双眼睛看上去很年轻,眼底深处却仿佛藏着长着獠牙的猛兽,林正元颤抖着吸了口气,不敢动,只要他一动,他的脖子就会被他折断。
钟允变了声,逼林正元交出银票字据地契。
林正元一开始装傻,钟允手上用力,在林正元的脖子上划了一下,流出鲜血,再往下一点就能要他的命。
林正元哆哆嗦嗦地从床底下拿出来一个铁箱子,打开:“都,都在这了,别杀我。”
钟允一只手拿剑指着林正元的喉咙,另一只手翻看检查了一下,确定为真,抱着箱子翻出窗外。
林正元忙捂住自己的伤口大叫:“抓刺客了,抓刺客了!”
他府上除了护卫和巡逻兵,还安排了许多弓箭手,有四五十人之多,这个黑衣人只有一把剑,根本无法抵御四五十支弓箭,他就算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逃出林府。
林正元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追了出来,扯着喉咙大喊,几乎破了音:“死的活的都要,不能让他把东西带走!”
钟允被困在院子中间,院子里外围了三层射手,无数利箭朝他飞了过来,耳边尽是嗖嗖的风声。他一只手抱着箱子,一只手挥舞着手上的剑,击落利箭,瞅准时机砍断了院子里一棵大树,打乱了弓箭手的队形。
乱箭飞扫过来,钟允飞到墙上,一边躲箭一边准备从墙上踏上屋顶,他轻功好,只要上了屋顶,便能逃出去。
他用力时,胃部突然一疼,像被细长的针狠狠扎了一下,身形顿了一下,一个躲闪不及,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腹部。
他上了屋顶,闪身融进了一大片建筑里。
平京城的房屋格局高高低低,很适合隐藏行踪,他很快甩掉了林府的追兵,用手捂着伤口,靠在一处房屋顶上歇了口气。
这家是大户人家,府里有兵,并不是一个适合藏身歇息的好地方。
可他还是停下了。
他歇息好,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一丛梅花树前想着心事的女子,忍着腹部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第33章“我喜欢她。”
第二日,钟允拿着林府掌事的口供去林家搜查,从林府“搜”出了那个装着银票字据和地契的铁盒子,加上苏阳平从城郊带来的人证,当即就把林正元抓进了刑部大牢,换身衣裳进宫找皇帝去了。
皇帝刚从贵妃宫里回来,从那儿带了些梅花糕出来,让钟允也尝尝:“贵妃做的梅花糕一绝,当今天下再没有比她做得更好吃的了。”
钟允不吃,也不愿意多说什么,开门见山地将林正元的罪行陈述了一遍:“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林正元本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皇帝听完,面上大怒:“这个林正元!”
又看向钟允,紧紧盯着他,语气阴沉:“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先禀告,直接就把一个手握重权的朝廷命官抓进了大牢!”
钟允跪下来:“臣怕那罪人收到风声连夜潜逃,才先把人抓了,臣先斩后奏,请陛下责罚。”
皇帝从龙椅上起来,在心底快速权衡了一下当今朝中的各方势力。
大皇子失了林正元的工部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一直觉得皇子们的权势太大了,觉得不安全,想把一部分权利收回来。
林正元倒台,他不会再给大皇子机会安插他那边的人,二皇子也别想,他会挑一个自己的心腹顶上。
钟允把皇帝的心思摸得明明白白,他此举正合了皇帝的意,皇帝不会责难他。
最后,皇帝不痛不痒地罚了他两个月的俸禄。
说完公事,钟允依旧站着不走:“前几日,二皇子来我府上,打碎了我的一个花瓶,他不光不道歉,还趾高气扬,说不就是一个花瓶吗。”
皇帝吃了口梅花糕,用帕子擦了下手:“是什么样的花瓶?”
钟允:“那只花瓶是我父亲失踪前留给我的,意义非凡。”
“二皇子仗着自己权势大,不把别人的情谊放在眼里,臣今日进宫前听说,他要迎娶江家女当侧妃,将来岂不是更得意,怕是要骑到别人头上来了。”
皇帝思蹰着,二皇子与江家的亲事他本不欲管,如今林正元倒台,二皇子再与江家结亲就不合适了。
钟允适时递了个台阶给皇帝:“那江家女乃臣前妻,臣对她余情未了,还想追回来。”
他进宫前就把这句借口想好了,在心里磕磕巴巴地念了无数遍,他以为自己说出来的时候依旧会磕巴,没想竟这样顺口。
好像这是理所当然,好像这是命中注定。
他又说了一遍:“臣对她余情未了。”
他腹部受了箭伤,伤口不浅,一行一动都会受到牵扯,一路从王府过来,并不觉得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此时却突然疼了起来,疼得他心里难受。
皇帝没注意他情绪里的异常,顺着台阶就下了:“既然是你喜欢的,她还是你前妻,钟祁的堂嫂,这门亲事结不得。”
回头旁人又要说,说他善待黎王世子,对黎王世子比对皇子们还要好,说明他不忌讳黎王,也就是不忌讳前朝太子,他心里没有鬼,他的皇位来得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