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沉了几分:“嗯。”
江琇莹:“世子现在可以给我和离书,放我走了吧。”
“你以为你父亲找我是说了什么?”他一路穿过院子,从她收拾好的那堆行李边走了过去,“他说,你家里把你宠坏了,让我多担待些。”
江琇莹不信。
她在信里说地明明白白,她跟钟允过不下去了,她跟他在一起是个错误。她被软禁在王府跟坐牢没有区别,倘若钟允一直不放她,或者只肯给她休书,她宁愿一死。
父亲不可能不顾她的性命,非要逼她留在钟允身边。
钟允停在长廊边,站在一棵紫藤下,看着她:“这个世道和朝堂混乱不堪,人心自私,你只有待在黎王府,才能过得好。”
他上次跟她说过,她若跟他和离,江景越会把她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权臣当小妾,她不信。
“你就当我霸道,不讲道理,强行要把你留在王府里,你就当我是个坏人,恶人。”钟允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对一旁的人说,“送几床被子到书房。”
他不想再睡那间冷冰冰的客房了。
江琇莹无法理解也不愿意相信钟允的话,她现在一心想离开他,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信。
想让钟允给她写和离书是不可能的,她能要到的只有休书。
她不能连累她的亲人们,她是宁死也不能被休的。
江琇莹想了许久,她是不是可以假死离开。听说有那种吃了之后,三个时辰内看不出呼吸的药。
她从前认识一个医术极高的江湖郎中,那郎中不光会看病救人,还对各种稀奇古怪的药颇有研究,她曾听他说过这种药。
江琇莹让悦瑾连夜出了王府,去找那位会制奇药的郎中。
夜半时分悦瑾才回来,果真就把那药讨来了,拇指大小的黑瓷瓶里装着一粒胭脂色药丸。
江琇莹决定,先在平京买一处隐秘的院子,把打包好的这些行李分批运出去安置好。选个好日子吞下假死药,让钟允以为她死了,发丧。
等事情平息下去了,最好等钟允娶了新的世子妃,或者纳了妾室,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她改头换面,重新生活。
等时机再成熟些,再联系母亲、兄长,还有父亲。
江琇莹躺在床上思考计划,这时,她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似乎是钟允的。
他的步子迈得大而稳,跟别人的都不一样。
他到卧房这边来干什么,江琇莹从床上坐起来,扯过床头的衣裳穿上,又从首饰盒子里拿了根发簪馆在头上。
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下来,他没有敲门,也没说话,站在她门前。
江琇莹站在门边,看着映在门上的身影。
这影子高高大大,像某种大型野兽,可当他一动不动时,映着外头寒冷的夜色,竟让人看出了几分苍凉感。
钟允走后,江琇莹打开门,只看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衣角。
第二天她才知道,昨天夜里,平京城里烧了很大一场火。
着火的地方是被废弃了两年多的前护国将军府,起火的原因是前几日是顾将军家的忌日,半夜有人偷偷跑去祭奠,纸钱被风刮走,点燃了府门上的牌匾,火势蔓延开,整个将军府被烧得只剩一片焦土。
江琇莹听人说完,想起昨天夜里,将军府火势最大的时候,钟允来了她的房前。
第29章和离书。
和离书。
早饭时,江琇莹去了饭厅,钟允没来,伺候吃饭的婆子说,让人去给世子送饭了,世子不吃,连一口水都不肯喝,任何人跟他说话,他都好像没听见一样。
婆子说:“世子胃不好,不吃早饭很容易胃疼。”
江琇莹从来不知道,钟允竟然有胃病,他一个锦衣玉食还十分注意饮食健康的世子,也会得胃病。
婆子又让厨房的人熬了养胃的小米粥,送去世子房里,世子依旧没吃。
婆子犹豫了一下:“世子妃去送,说不定世子会吃。”
江琇莹没去,她已经决定要和钟允分开,就不应该作出一幅关心他的样子,平白引他误会。以他的性格,他自己不愿意吃,别人再怎么强迫他也不会吃的,她去了也白去。
婆子只好让人把粥热一热,重新送去书房,希望世子多少能吃下去一点。
不多时,书桌上的小米粥已经凉透了,钟允吃不下,进了嘴的东西毫无味道,像嚼着软绵无味的蜡一般令人难受。
他胃里一阵疼,不得已,拿起勺子,吞了几口冷粥,吃完冷的更疼了,让人倒了热茶,喝了几口,才算好一点。
这时,一个穿着一身夜行衣的心腹从窗户飞了进来,躬身在钟允面前禀报道:“今日下午,我们的人在城郊王扬庄发现孙元磊的行踪。”
孙元磊是皇帝的心腹,一些见不得人的不能放在明面上处理的事,都由他代皇帝执行。他心狠手辣,靠着各种阴毒的手段,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就爬上了太监总管之位,常伴皇帝身侧。
钟允忍着胃痛,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盯紧他。”
心腹得了令,退下。
赵安走上前,面露担忧:“没想到孙元磊能查到王杨庄。”
皇帝还是皇子时,派重兵暗中刺杀当时的太子与太子妃,太子舍命为太子妃杀出了一条生路,太子妃身负重伤,逃至王杨庄养过伤,在那儿停留过七八日。
刺杀的人见太子妃受了重伤活不成了,又怕因为办事不利被皇帝处决,弄了具假的尸体当成太子妃交差了,说太子和太子妃双双殒命。
那时没人知道,太子妃已经怀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