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不说别的,就说普通人必定和他一般,对修者存在敬仰畏惧之心,而公子却将这些通天手段的大能们当做局中棋子!
听闻公子两三年前还是一个痴傻儿,十六七岁的年纪,却不知哪里来那般缜密的思维,以及惊人胆气?
需知半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轮椅辘辘,锦林随着卫渊回到洞府,一路行来看似平静,却掩不住心中的波涛翻滚、雷霆万钧。
他感觉自己是在刀尖上走了一趟,然而进了房间,只见地衣正在挂帐帘,二壮在给几盆花草浇水,母子俩俱神态轻松、举止如常。
公子,晚上想吃点什么?卫琥颠颠的跑过来问。
最近送过来的橙子个大新鲜,又正是吃螃蟹的季节,就做个蟹酿橙吧。卫渊回答。
卫琥应了,又听二壮在旁边拿着喷壶喊道:别忘了再来个脱骨鱼和糖醋排骨!
这时封仙子进来听到了,也跟着叫:桂花糕,我要吃桂花糕!
一屋子人都笑了,卫琥拍胸膛应承道:放心,哥哥给你们做。
锦林也在笑,心中却难免感慨,这些人真的是全身心的信任依赖公子啊。
公子但凡言出,刀山火海怕都去得;遇事不疑不惧,将自己彻底交付。
回想起自己家中刚刚出事的时候,从前看着恭顺忠心的仆役婢子们都各拣枝头四散而去,甚至还有作证反咬的,亲戚朋友们也纷纷避嫌,各扫门前雪。
若非如此,家里还未必能倒的那般容易、那般快。
再看着眼前这幕,真是令人羡慕。
到晚上一起吃过饭,大家又来到室外,围绕在卫渊身边,听卫渊弹琴。
修仙其实是一个积累的过程,不仅仅需要勤奋刻苦,更需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境,以及增加对道的感悟体会。
由于知道修士和凡人寿数悬殊,既然来到仙门浮山这般灵气充沛的地方,地衣前些时也请卫渊为她塑了灵根,想要陪伴二壮更久一些。
卫渊身边的人基本上都开始修炼,因而如今每夜他也都会弹奏一曲,为大家清心静气。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只见一轮明月如同银盘般,高悬于夜空。
一阵秋风吹过,金黄色的桂花如雨点般簌簌而下,落在卫渊的袍袖间,暗香盈袖。
刚刚吃过桂花糕的封仙子依偎在卫渊左手边,发鬟鬓角处落了几点娇嫩花瓣,乌黑的发丝间如同点缀了黄金花钿。
虽然对她来说没有用,她还是喜欢听卫哥哥弹琴。
到仙门后朝夕相处,卫哥哥待她和封宝儿并没有偏颇,都很照顾呵护,她的那些不平忿慨也逐渐在时光中平息。
失去那些簇拥在身边的阿谀奉承、迷人眼的权势荣华,她和封宝儿之间也终于能互相了解,不再嫉妒彼此,心灵获得了平等和自由。
不过一想到封宝儿最近隐隐有了引气入体的迹象,想到她被替换的灵根,心中难免有些酸楚。
卫渊的手抚上她的发,拈下两瓣桂花,紧接着清清浅浅的声音从头顶处响起:往后,就跟着大家一起修炼吧。有不懂的地方,多问问哥哥姐姐们。
封仙子蓦然抬脸望向卫渊,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弯起眼角重重的点了两下头:嗯!
卫渊垂下睫帘,唇畔噙一抹笑,将修长的十指放在琴弦之上,七弦间泠泠琴音倾泻而出。
卫渊琴音能将道具现,但凡生灵听了都会觉得舒适亲近,不久后就连临霞都扑扇着翅膀过来了,听到妙处还会附和的叫上几声。
桂花香、皓月影、如玉公子端坐于案前,林间淙淙琴音流淌,身心皆如同被洗涤过般愉悦舒畅置身于此情此景,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由得惟愿时光长驻。
时光如白驹匆匆过隙,快乐的日子总是显得短暂而易渡。
如此两年过去,卫渊拄着一只手杖,一步步慢慢爬上最高的那个山坡。
他的这一辈子已经年满十八,身形比两年前拔高了许多,大约由于常年生活在灵气浓郁的环境,整个人也变得结实有力了一些,看上去不再像从前那般,有弱不胜衣、冰雪琉璃般的脆弱感。
如果要形容的话,是种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感觉,形体和气质上也更加接近他做仙人那一世。
这两年来修士们送了卫渊不少治腿的灵丹妙药,口服外涂都有,也不知是体内的仙人骨起了作用,还是修士们送来的药起了作用,卫渊的双腿一天天好起来,到半年前终于能够行走如常。
只不过到底是胎里带来的,瘫了快二十年,像现在这样登山走远路,还是需要有人照看、拄着拐杖。
卫琅跟在卫渊身后,高大挺拔的如同一棵松树,陪伴着卫渊慢慢走上山坡。
如今他已是金丹初阶的修为,两年时间,搁外门的话大多数人都还没引气入体。真传弟子里面最顶尖资质的人材,也不过堪堪能达到炼气一二层。
而卫琅却结丹了,说出去简直骇人听闻。
不过他身上佩带着掩盖修为的灵器,倒是没有人能看出来。
卫渊站在山坡之上,看着下方一块一块整齐的连垄田地,远方的瀑布和桂花林,难免升起一股惜别之情。
不过,他来仙门就是收集整理灵根基因数据的,如今数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虽然还没有进行完全的归纳整理,却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公子,你真的不能修炼吗?卫琅走到卫渊身旁,与他一起俯看脚下那片大地,出声询问。
大约是医者不自医吧,我没办法让自己生长出灵根。卫渊回答的很轻松,恐怕只能做个凡人了。
卫琅声音沉下去,微微带着喑哑,终于还是说出了盘亘于心的问题:那我们将来怎么办?
凡人寿数不过百年,炼气二百左右,筑基可延寿至三百以上,金丹千岁。
卫渊也并不避讳这样的问题,想了想之后回答:离开我,你们或许会难过一时,却终究都会找到自己想要走的道路。
你们将来的路都会很长,能够记得我陪着你们走过这一段,就已经很好。
卫琅深深的看着卫渊,眼角微红,拳头不由自主紧紧地攥了起来,默不吭声。
世间事都是这样,有聚必有散,强留往往让人后悔。卫渊知道卫琅心里难受了,伸手拍拍他宽厚的肩膀,笑道,记得你喜欢地衣吧,我见她和大壮二壮对你也很有好感,要不要找个机会,帮你跟她说明白
我对地衣,不是那种喜欢。卫琅却打断了卫渊的话,不是的。
当初的那个冬天,他之所以对地衣好,是因为尊主怜惜地衣。
如果他不对她好一些,尊主就会越发怜惜她、进而接近关心她。
他对她好,一方面是想尊主能开心,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含着嫉妒心的,不愿意她过于接近尊主。
这种感情说来百转千回,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会明白。
地衣是个好女人,各方面在卫渊看来也都和卫琅般配,卫渊略为失望,却亦尊重卫琅的选择:你放心,不是地衣,将来也会有别人的。
卫琅薄薄的嘴唇翕张了几次,最终却还是没能继续说出心底的话
不会有别人了。
有幸与你相遇、日日与你相伴,怎么可能还有旁人能入眼中?
这一世,都只有你。
他本是一头被撵出狼群的孤狼,在山林间独自求生,亦会独自迈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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