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2 / 2)

行云声 温三 2375 字 2023-08-11

gu903();司玄没应她,只觉得她大约是又要说谎了。

奚茴道:“我要摔下去啦!”

不见人回头,奚茴又喊了一声:“灵璧神君!”

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奚茴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折下一片枫叶,只可惜这片叶子没有全红,叶的根茎周围还是泛着淡淡的绿色。

身后突然没了人的声音,倒是有一些碎石滚动,司玄微怔,转身去看山崖边哪儿还有奚茴的影子,他眉心紧蹙,现身至崖边果然见到少女的身影破开了云层,已经变得分外渺小。

司玄的脑海中绷紧一根弦,像是有什么东西断裂,只听见啪地一声,他的眼前短暂陷入了黑暗,仿佛人的一眨眼。

神明自然不会看着凡人死去,哪怕那是个会威胁人,会做交易,会骗人的凡人。

奚茴被司玄的神力接住时心跳都快停了,高空坠落的感觉一如当年,只是她脑海中想的是这座山峰没有问天峰高,而她方才跳下来时应当喊一声的,她知自己不会死去,却也怕被摔成了稀巴烂的肉泥。

神明的金光包裹住奚茴的刹那,奚茴便松了口气,再见俯身朝她飞来的身影,月白色的衣衫与高束的马尾、闪烁光泽的银簪,到底不是她心中所想的身影。

可那片他小心翼翼摘下的红枫却握在掌心,似是被一团火燃烧成灰沫,在他朝奚茴飞来的时间里消失殆尽。

奚茴的心口猛烈地跳动,她望向司玄,这一瞬,也仅那么一瞬,她仿佛看见了过去的人,那个存在她脑海中与心里挥之不去,几乎要将她折磨得要疯了的人。

最后,奚茴安然落地,司玄离她十步之遥,神色冷冽地望向她,就连最初的平和也没有了。

他知道奚茴是主动往下跳的,那时山崖上无风,不会有风将她吹下去,甚至在她安全站在山崖下时,竟能对他露出笑容,洋洋得意。

司玄想不通,但联想到两日前奚茴与其母亲决裂,岑碧青对她说出的那番话,加上后来谢家人做的事,联合奚茴自出生后经历的一切,司玄大致将其归类于,她自幼便被周围迫害至头脑不清醒了。

奚茴的确挺开心的,她也不在乎司玄如何看她,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原本以为七天或许太短,如今看来,三天却已足够了。

“我要回去了。”奚茴看向司玄,比起之前让人云里雾里的态度,现在她倒是冷静了许多:“你还要跟着我吗?灵璧神君。”

司玄的世界里没有半途而废这四个字,这几天内,自然是奚茴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

云之墨将奚茴一路送回了漓心宫后山的小苑,谢灵峙正站在小苑门前的翠竹旁。

见到奚茴与云之墨一前一后地回来,谢灵峙愣了愣。有许多事他都不懂,毕竟他只是一介凡人,从云之墨那里谢灵峙知晓奚茴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在他的心底,依旧将奚茴当成妹妹对待,所以他要离开行云州,自然是要带上奚茴的。

如果她愿意的话……

谢灵峙以为司玄会像之前的宁卿那样,只将奚茴送到小苑门前就走了,谁知他竟一路跟着奚茴入了院子,谢灵峙也连忙跟上去,瞧见奚茴坐在海棠树下,而司玄坐在离海棠树较远的石凳上。

两厢沉默,异常古怪。

“谢阿哥,你找我有何事呀?”奚茴因心情好,面对谢灵峙笑弯了眼。

谢灵峙道:“我打算离开行云州,你要跟我走吗?”

奚茴微微一怔,她问:“你真不留下当长老了?”

谢灵峙摇头:“我从不打算当漓心宫的长老,还有……我爹娘对你做的事,我代他们向你赔不是,若你还愿意相信谢阿哥,便给我一个机会。”

奚茴震惊:“你想娶我?”

谢灵峙比她更震惊:“不是,你……我只是,想照顾你。”

奚茴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没忍住朝司玄看去,那人腰背挺直,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奚茴抿嘴一笑:“好啊!”

这回司玄倒是回过头来了,他看向奚茴的眼神有些探究。

他与奚茴都知道,再过五日,奚茴便应当准备好为苍生牺牲自己,化作泉灵回到轮回泉中,救千千万万的黎民于水火。

奚茴没看司玄,对谢灵峙道:“我跟你走,你也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我想再出去看看,我还有好多地方都没去呢,比如……蜀州?漠州?”

谢灵峙释然一笑,点头道:“好,你今晚收拾一番,我们明日出发。”

奚茴连连点头:“我没什么好收拾的,你明日直接来找我就好啦!”

谢灵峙也答应了奚茴,让她明日睡得迟一些,而他也得备些法器符纸,这一次他们离开行云州,日后就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谢灵峙走后,司玄才问:“奚茴姑娘方才也是在骗谢灵峙?”

毕竟,眼前的少女可是个骗子。

奚茴摇头:“我是认真的。”

司玄微怔:“奚茴姑娘可记得自己在诸神面前说过什么?可记得你还答应过什么?”

奚茴沉默了片刻,耸了耸肩道:“我只说过你陪我七日,我便会慎重考虑牺牲自己,一来,你还没陪到我七日,我有机会反悔,二来,即便是过了七日,我也只说考虑,没说一定答应。我现在后悔了,我不想为我不在意的人死,所以灵璧神君可以回去了,再与诸神商议商议如何拯救苍生吧,那是你们的职责,不是我的。”

司玄一时语塞,他竟没有任何话能反驳奚茴,只觉得这两日过得实在荒唐,就像是被一个只想着玩乐的小孩儿戏耍,而他最终似乎也只能这样认了。

“奚茴姑娘,苍生性命系于你一人身上,你责任深重,怎可轻言放弃,怎可以曦地作为玩笑?你太不知轻重了。”

司玄这话,已是他此生说过的最重的话了。

奚茴有些惊讶:“宁卿说你不会生气,你现在是对我生气了吗?”

司玄顿了顿,他不是生气,只是失望,更不愿再见到奚茴,便沉默着转身离去,不过一个眨眼便消失在小苑中。

今夜的月亮很漂亮,弯弯的像艘小船,夜风吹动了海棠花,奚茴周身轻快,她张开双臂感受了微凉的风,嗅着海棠花的清香,再想起宁卿与她说的那番话,高兴到底是盖过了心底的恐惧。

奚茴捂着心口的位置,轻轻拍了拍,像是哄小孩儿似的哄着自己,低声道:“不怕,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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