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庄妍音被他奇怪的脑回路带回了泗县的营地中。
营帐成片驻扎,士兵训练声振耳,也有伤兵打水谈笑,这里没有战败的阴霾,皆是对未来统一疆土的憧憬与振奋。
卫封甫一回营便换上威武铠甲,宣数名将领与钟斯等军师布略战策。
他商议完回到帅营,庄妍音坐在案前,正瞧着那些军事战略与战报。
卫封没有限制她这些,他说过这些她都能看。
她问:“哥哥,这些战报中都没有说过吴国太子亲征,我想那日他的手下应该是真的有事欲见我。”
“不管如何,如今我们已是敌人。”卫封端坐在她身侧,护臂上甲片坚硬冰冷,他虚搂着她,“为兄穿这身……”
“但我想是否会是重要的军情?或是他本身不想开战?”庄妍音凝思分析着,“你说过他曾写信给你,信中虽未直言,却是他不想与你为敌的意思。哥哥,你会放过吴国太子么?”
庄妍音昂起脸等待卫封的答案,他虽然没有亲身为质,但替身质子却代表着他,那些年孤寂与难熬的岁月里,楚逢殷的帮助不是给温幸霖,而是给卫封。卫封对这个人同样防备、怜惜也欣赏。
卫封安静了片刻,只道:“待攻入赵国皇都时再定夺一切。”
庄妍音很明显地松了口气,看懂卫封是念着旧情的。
他在原书里就是这样一个人设,明明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却被添了重情重义这矛盾的一笔。她反倒希望他能对那些关照过他的人友好一些,这样她才更放心将自己托付给他呀。
“为兄穿这身……”
“皇上,几位将军有事与您相商。”卫云入内来禀报。
卫封蹙起眉,眉弓下的眼不怒自威,压着一丝愠怒。
“知道了。”
他紧望庄妍音:“为兄穿这身可如你心中威武英勇的模样?”
“很威武,也很英俊好看。”
他才终于笑起,弯下腰:“那亲我一下。”
庄妍音捧着他脸,吧唧亲了一口:“快去召见他们吧,明君当以政务为重。”
卫封笑而不语,离开的眼温柔不舍。
在她因为梦见他受难后便从惬意的海岛千里赶赴来救她时,他就已经被她彻底打败。她敢豁出去性命,他也敢不计一切去守护她。
历史上的秦王宁愿误国也要宠爱姜姬,他忽然就理解了秦王,不怪秦王,只怪自己栽在了这温柔乡。
…
卫封与将领们议政许久,庄妍音让陈眉磨墨,想写信寄给庄振羡。
士兵的声音响在帐门外:“公主可在?”
慕秋在外回道:“公主在内,你有何事?”
庄妍音示意陈眉宣那士兵进来,士兵说军营外有一男子找她,自称是她的护卫。
初九来了。
在她下药后,初九去信给庄振羡赔罪,庄振羡命他跟上她,寸步不离保护好她。但他路遇波折,被两名戴着面具的江湖人士吸引,那面具极像上次劫持她的青衣人。他派一名暗卫跟去,暗卫回来道跟丢了人。
“在青峰道跟丢了他们,青峰道只通两路,一去吴地,二入草原。公主可能想起什么?”
庄妍音思考的时候,黛色长眉习惯性轻轻蹙起,她摇头:“我想不到,前些日子吴国太子的属下倒是想见我,但我曾帮过他们,他不会戴上面具还劫持我。草原……草原自来与我们中原各国恪守约定、互不相犯,我也不认识他们谁。”
她唯一能想到卫封统一几国后那个杀人如魔的反派草原王子,那人与卫封一般大,如今自身都还不稳定,应该也没有统一草原各部落才对。
初□□尘仆仆,双唇因赶路而干裂,往昔平滑的皮肤也黯了几分。庄妍音本该可怜他一路劳累,但一想到他背着自己听命于她的父皇,心头便又气恼起来。
初九很懂她心意,卸剑朝她跪下。
他埋着头,不说一言。
陈眉示意慕秋先回避,也紧张凝望庄妍音。
好久之后,庄妍音才道:“你是想跟着我还是想跟着我父皇?”
“属下自然要跟随公主,一切但凭公主处置。”
“初九,你跟随我这么多年,怎么还会犯这般低级的错误?”
初九抬起头,目中是不服输的倔:“属下知错了。”
知错了?
庄妍音望着他凤目里明亮又压抑的光,似懂非懂,不曾见过初九这样的眼神。
营帐外有士兵经过,口中念着“皇上的吩咐”,初九眸底的幽邃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庄妍音始终望着他,险些没看清那一道眼神。
那是嫉恨的,也痛苦不甘又无奈的眼神。
她恍然般,望着身前跪着的成熟男儿,一瞬间就想起了刚穿来的时候,他就与颜舟跪在她身前,用苦尽甘来也喜悦的眼神殷切地仰视她。
那时的他还是十八岁的少年,陈家没了,在宫中受苦,以为等到她重活而来就该会像从前一样待他如后院领主,一样地器重于他。
他喜欢她啊。
庄妍音垂下眼睫,半晌不曾言语。
“公主如何责罚,属下都愿欣然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