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你这是才从宫中出来?可是有什么急报?”
“没有,只是发现了楚军的一些动向,方才才走得莽撞了些。”
“你的马车为何没有府牌?”
“哦,皇上让我小心被刺杀。”季容说完一笑。
庄妍音浅浅笑起。
季容道:“公主来齐这么久,臣总算是见到了,你可否能摘下面纱让臣见一见?”
初九正要说“无礼”,庄妍音倒是直爽地解下了面纱。
她知晓季容心性单纯,没有朝臣间那些勾心斗角的心思。
季容微愣许久,几次眨眼,似乎碍于自己没有文化,形容不出什么好听的词来,狂点头:“好看!”
他又行了一礼,转身告退。经过陈眉身边,忽然冲她挤眉龇牙。吓得陈眉下意识踉跄后退,快要跌倒。季容扶了一把,笑着坐回了马车。
…
回到央华宫时,天色已暗,宫灯发出温暖光晕,在冬夜的檐下摇曳。
庄妍音跨入宫门,忽然回身紧望初九:“那对鸳鸯镯是你竞买的?”
初九敛眉,只得道:“是,属下竞买时皇上也在,我们一路追价,他不曾放弃,是属下劝他放弃。他也高价竞买了南海珍珠,做成了一条项链。”
庄妍音怪不了初九,转身吩咐备水沐浴,听到屏风外青杏来请示。
“公主,皇上问您可用过晚膳了,皇上在正殿。”
“我吃过了,你让皇上回去早些歇息吧。”
说完这句,庄妍音鼻腔一酸,不知怎么面对卫封。
为什么要让她在挖人的时候知道这些,虽然挖他的人才不对,但她是周国的公主,她以为可以全然麻痹自己的。
央华宫的净房宽敞,浴桶也宽大,桶中依旧是她从前喜欢的羊奶兰汤,袅袅热气蒸得她双颊潮红,她宛若失神溺水,任由宫女为她擦拭沐浴。从前她并不喜欢被人伺候沐浴。
白皙玉足踩在地毯上,晶莹水珠颗颗滚落。她被宫女搀扶,双眼空空望着不知何处,宛如木偶,任由宫女为她擦拭滴水黑发,披上罗纱,扶到铺满柔软狐皮的美人榻上,细白玉体被宫女擦拭着润肤香膏。
直至鼻端钻进这缕缕香气,庄妍音才缓回思绪,这些都是她从周国带来的润肤膏,卫封什么都为她备了,但似乎并不知她喜欢洗澡后把自己擦得香香软软的。
她有些想笑,心间却涌起酸涩胀疼,也不知是还在发育,还是心疼那个拼命保护她,却什么都不告诉她的卫封。
“冷。”
香螺是自她将青杏红杏屏退到外间伺候后,卫封送来的贴身宫女,忙嘱咐宫人:“将炭搬近些,快些为公主擦干头发。”
香螺揉开花油与香膏,轻抬美人榻上白皙玉臂,轻柔按抹。
庄妍音颓靡般垂下长睫,凝望蹲在身侧的陈眉:“我想饮酒。”
陈眉起身取了壶花酿来。
宫人的香膏抹到一半,庄妍音颓懒起身,揽上肩头藕荷色罗纱,随意一系回到寝宫。
她屏退了所有人,独自饮酒,半醉半醒间踱步到内殿,她记得卫封在这里用膳时,宫人曾放了一壶好酒。那酒终于被她找到,她昂起修长颈项直接喝,被烈酒呛得大咳。
陈眉闻讯入殿来,忙来搀扶她:“公主!”
庄妍音咳得双颊涨红,被扶入寝宫床榻上,脸埋入软枕中哽咽出声。
“公主,您可是难受?”
“嗯。”
“那奴婢为您传太医。”
“不要太医,要父皇,要哥哥。”
陈眉微怔,复又坐回床沿,才听到帐中尽是胡话。庄妍音一会儿要见她父皇与母妃,一会儿又要回鸾梧宫。陈眉安慰了好久,她未听进去半分,也挣扎着要下床,柔滑罗纱滑褪,姝艳春色盎溢。陈眉忙替她系好衣带,安慰了许久,最终帐中的人哭着要哥哥。
陈眉劝不止,犹豫道:“公主,现下已经夜深,卫公子许是已经睡下了。”
庄妍音不依,哭红的眼泪光盈盈。
陈眉道:“您确定一定要叫卫公子来么?您现在醉着,也许……”
“也许要跟我睡觉嘛?”醺醉的人美目失焦,泪光里却有温柔笑意闪烁,“他本来就是我的,只许是我的。”
陈眉没有再劝,起身出去通传。只是这间隙里,她没有听到帐中的一句低喃。
“我也只是他的小卫。”
亥时的冬夜,万籁俱寂,丙坤殿早已熄灯入睡。
香螺前来,通报后福轲入了寝宫去请示。
福轲低唤了两声。
龙床上的人一向浅眠,传来低沉声:“何事?”
“央华宫来了宫人,说公主醉了酒,要见您。”
卫封来到央华宫,疾步迈入寝宫里,陈眉忙朝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