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封走后,徐久安撑着乏力双腿坐下,在灯下凝神想了许久,长长喟叹一声,扶着桌沿,佝偻脊背慢吞吞挺直,又穿行在夜色里,出了府去找老臣们商议对策。这也并非是对策,而是想救国。
他们的周国,经不起一番战乱。
翌日的早朝上。
庄振羡还没来得及下令全城搜捕齐国狗贼,便被徐久安、汤康赫等几个老臣出列请示:“齐帝以大国之仪休战,既然已入我怀京便是宾客,还请皇上以外交之礼安顿外邦宾客。”
庄振羡气急:“要朕礼待他?笑话!你们是想让朕用五马分尸礼待他吧!”
汤康赫出列,严肃说起如今的时局。
徐久安上前一步,也躬身说起时局与边境子民:“边境百姓惶恐度日,但却始终信皇上可庇护他们。自古帝王家本就不似寻常百姓家,臣等皆知皇上疼惜子女,尤爱长音公主,但为君者,本就不是万事都可随心所欲。”
庄振羡听不进朝臣的话,事实上亲政这么久,他何尝不知把女儿送过去是最好的办法,但他做不来这种事。
和亲的公主,能有什么好下场?
徐久安道:“齐帝许诺,可册立长音公主为后,废除后宫,唯立公主一妻。”
庄振羡微怔,仍恼:“朕哄人的时候,也说得出这种话。”
他仍是震怒的,见举朝都在反对他,恼羞地拂袖起身欲要退朝,忽听向狄扬声禀道“长音公主求见”。
庄妍音步入大殿,面覆轻纱,于百官身前还是给了她爹礼数,朝庄振羡行完礼道:“父皇,女儿去就去吧,但是不能以和亲去。”
庄妍音一晚上睡不好,也是在天还未亮时便早早醒来,想到了以卫封志在必得的手段,他也许会鼓动朝臣去给庄振羡上政治课。
果然,她一早听到文武百官出奇一致的消息,便猜到该是卫封真的出手了。
心里有些酸涩,她想骂他。
她回身凝望几位老臣:“几位大人可以向齐帝传达一番我的心意,我不欲以和亲为名,且我不欲现在出嫁,海船还未回航,我父皇信任我,交给我许多政务,我也要还给我父皇,这些都需要时日。”
庄振羡还欲阻止,庄妍音道:“父皇,无事的,我相信齐帝会信守诺言,信他人品。”
但她却没有底。
她今生是不打算成婚的,亲情这么好,还能养男奴,干嘛要成婚呢。
但若要嫁的那人是卫封,至少她不讨厌他,他当哥哥时也十分爱护他。
她就是怕自己活不长qaq
满朝文武皆朝她与庄振羡跪礼,山呼万岁千岁。
回到成乾宫后,庄振羡哀沉悲痛。
庄妍音安慰他:“父皇,您别担心,齐帝从前待我很好的,若他真愿意一夫一妻待我,我也会开心。”
庄振羡紧望她许久,泪意纵横,愧于她:“朕没想过皇帝这么难当,朕都说了当皇帝没什么好的,连自己女儿都护不住!”
庄妍音感动于他的父爱,抱着庄振羡安慰了许久。
…
回到鸾梧宫时,秦遇连忙上前朝她行礼,有些惧怕:“公主,齐帝在您殿中。”
庄妍音一愣,不知为何脚步忽然就不敢再往前了。
她面颊滚烫,竟不知如何面对卫封。
踏进宫殿,卫封正坐在正殿中,他仍旧是一袭玄衫,这般漆黑的颜色,总让他格外威仪森冷,少了从前那个十七八岁少年的赧然。
她屏退了宫人,站在殿中,有些不敢近前。
卫封起身朝她走来,她这才昂起脸,眼眶红着,凶巴巴地质问:“你给我下套了?”
“没有。”
“那你去找朝臣了?”
卫封颔首。
“我不当和亲公主的。”
“我不曾说要你当和亲公主,昨夜里是我没有说明白。”
庄妍音眨着湿润翘睫:“那你休战,我以什么名义过去?”
卫封凝望她,似乎是想捏捏她耳垂,却怕她躲怯,捏着她耳坠上的白玉梨花。
他不说话,只是眼底渐渐浮起笑意。
庄妍音被看得不自在:“你说话。”
“两情相悦的名义,可以吗?”
她脸刷一下红透,忽然发现这不像她自己,她应该时刻保持机警的。
“就以这名义,你就能给大齐臣民交代?”
卫封颔首,事实上他无需给任何人交代,就算满朝文武阻止,他也要娶她为妻,立她为后,昨夜那般说,只是为了让她自己钻进来。
而那《男德》他昨夜也看了,之前不曾细看不知道,细看之下,代入了他心爱的人,倒是条条符合他的观点。尤其是那一夫一妻,就该用到她身上,将她套在这条她亲自定的规矩里,不许再养什么男宠。
“若你不信,那便等海船回航,向齐送些外境之宝,这样大齐臣民也会念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