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濠州的路上,徐达始终红着眼睛,恨恨盯着郭天叙的后背。
郭天叙把泗洲盱眙两城的财货搜刮殆尽,只给留守的兄弟留了最基本的口粮。并且他手下的兵把两座城池,祸害的不成样子。
朱重八和徐达并排骑行,自家兄弟的表情全落在眼里,大帅夫人寿辰,他也得回去拜寿。
他这个新泗洲镇抚,留下周德兴费聚等兄弟守城,带着徐达和几个亲卫,跟随郭天叙的队伍上路。
“天德!”朱重八轻声说道,“想开些,就当喂狗了。”
“俺就是不服气!”徐达攥着拳头,“这两城都是咱们兄弟用命,用血拼下来的。凭啥他们一句话就全拿走,咱同村的几个后生,为了爬泗洲城,都摔吐血了。
咱们拼死拼活,他们吃现成的,还连口汤都不给。俺日他娘,拿咱们当啥?”
朱重八抿着嘴唇,“兄弟,咱也觉得窝囊,可谁让咱在别人屋檐下呢。
不过,这次咱们也不算白忙活,两城之地数万百姓,咱们也算是有个窝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这回到头了,钱粮身外之物,只要咱们兄弟同心,再打别的城池就是了。
咱当和尚的时候听过一句话,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这点委屈算不得啥。
等咱们真正壮大的那一天,今天他吃了多少都得双倍的给咱吐出来。”
天空又飘死毛毛细雨,朱重八抬头,任凭雨水打在脸。
“咱朱重八是讲恩义之人,大帅在自然忠于大帅,可若有一天大帅不在,他郭天叙算个什么玩意!”
濠州城大帅府再次张灯结彩,大帅公子打了胜仗,带着数不清的粮草金银回城。又赶上大帅夫人大寿在即,双喜临门。
郭大帅手下的军头,濠州的财主大户,还有城里的降官一一捧场,好不热闹。
这样的场景昔日蒙古镇守达鲁花赤大人在时,没少上演,甚至比这还隆中排场许多。只是造反的头子不好好造反,享受起了这些,多少有些沐猴而冠。
帅府后院,郭子兴夫人张氏,在马秀英和几个丫鬟的簇拥下,梳妆打扮。
“诶,老啦!”
张氏看着镜子中带着皱纹的脸,笑道,“人这辈子太快了,一不留神就四十多了!”
“娘还年轻呢!”马秀英笑道。
“净说好话唬俺!”张氏笑道,“都到了当奶奶的岁数了,哪里还年轻!”
“娘这是盼着当婆婆。”马秀英笑道,“小二那性子,您可得挑个性子爽利能镇住他的。”
张氏笑笑,看着马秀英说道,“那该给你找个啥样的夫君呢?”
突如其来一句话,顿时让马秀英红了脸,“娘,女儿不嫁。”
“傻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儿。”张氏疼爱地说道,“回头俺和你爹商量商量,给你挑一个稳重妥当的人选。”
就此时,一个丫鬟过来说道,“夫人,少爷回城了。”
和州。
朱五也准备出发回濠州,亲兵们在给坐骑上马鞍。
“镇抚,这回回濠州要是见着俺那和尚徒儿,你帮俺拎回来。”朱五坐在屋里,任凭蓝玉帮他系甲,席应真在边上唠唠叨叨,“这小子猫濠州还不出来了,老道这边忙的恨不得一人劈成两半儿!”
朱五笑道,“叫他回来有啥用,你那火药方子藏那么严实,也不教给他,他咋帮你!”
“俺老道是怕他在濠州惹事!”席应真若有所指,“听说濠州那边现在水深着呢!”
“哼!”朱五冷哼一声,“一群造反的穷棒子,才吃几天干饭,就学着金贵起来了,不怕人家笑掉大牙!”
“五哥,好了!”蓝玉在朱五的后背拍了一下。
“走了!”
朱五摆手,蓝玉打头出门指挥亲兵。
“我记得了,从濠州回来我就把你那徒儿带上。”
朱五边走边说,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脚底下绊蒜。
“诶!”
扑通!
堂堂和州镇抚,三万大军的首领,竟然过门槛时绊了一个大马哈,俗称狗吃屎。
“五哥!”蓝玉憋着笑,赶紧把人扶起来。
朱五脸上发烫,“他娘的,怎么让门槛给绊住了!回头把这些玩意都锯了,这么高的门槛,出门进门跟跨栏似的。”
“这哪怪门槛阿,该着您有这么一劫。”蓝玉笑道,“要是不摔这一下,说不上出什么事呢!”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朱五笑骂,“前面开路!”
蓝玉被骂也不恼,笑嘻嘻的,“俺娘是这么说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席应真在原地愣了半晌,一劫!小五回濠州能有什么劫?
大帅府的酒宴喝得热火朝天,都是粗鲁的军汉,喝上头了满是粗言秽语。
郭天叙被郭子兴的心腹们,众星捧月一般,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说。
大帅的公子立下战功,自然是花花轿子人人抬,夸儿子就等于夸老子。郭公子被捧得分不清东南西北,郭大帅也是红光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