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扶玉侧首枕着龙案上的奏折,一个人批奏折,总觉得少了什么。
殿内静悄悄的,萧扶玉素来不喜留人,随着困意袭来,她缓缓阖上双眼。
她曾是个睡得浅的人,一点风吹草动便能惊醒,也从不在龙案上睡着,而如今有了身孕,身子不停使唤,阖眼就着觉。
殿外又落起小雪,暖炉旁宁静祥和。
恍惚间似乎感到卫玠的到来,她不禁梦呓轻唤,而后继续睡着,只觉肩上有衣物披上,
不知过了多久,暖炉中的炭火轻微炸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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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扶玉有所转醒,入眼的是龙案上的奏折,身上披着狐裘大衣,绒毛蹭着她的脸颊。
意识尚在惺忪,萧扶玉坐起身子,只见龙案下跪着一人,身着监察司的暗色衣袍,身形挺拔却略显清瘦,手中拈着一封奏折。
是卫顼,正视线难移地望着龙案上的萧扶玉,见她醒来,他似有一愣,像是被抓包,连忙低下头首。
卫顼言语里有几分慌乱,道:“陛下,卫相尚有要务在身,不好推脱,命臣觐见陛下。”
言罢,他又将奏折端起,“此为沈震一案的案折,还请陛下过目。”
萧扶玉微顿,轻瞥肩上的狐裘衣,温暖柔和,本以为会是卫玠,来者却是二公子卫顼。
也对,若是卫玠,便会抱她入榻安睡了。
萧扶玉并为将他的反应放在心上,瞧向他手里的奏折,“呈上来。”
随之,卫顼起身将奏折递上龙案,萧扶玉将奏折打开,沈震不是他人,正是周国安插在监察司多年的内线。
那日诱萧扶玉出宫,别有用心,但她终究是皇帝,岂这般容易受骗。卫玠早就对沈震有所疑心,暗中调查许久。
以谍网司的能力,要查出什么轻而易举,所以沈震才会自爆,保全其余内线。
但近两个月来,仍有不少朝臣落马,卫玠做得绝对,倒成了弹劾他的理由之一,也就是卫玠将此案转手于他人的原因。
奏折上所写的便是被清除的内线名单,萧扶玉放在案上,指尖轻点,“通通执以斩首,由你来吧。”
底下的卫顼叩首道:“臣接旨。”
......
回梅居时,细雪连连,落在纸伞上沙沙声一片。
卫玠没有来宣室殿,萧扶玉不止是一点失落,为何偏偏是今日,今日是他的生辰,这家伙是真的忘了吗。
萧扶玉入了暖间,将身上厚实的裘衣脱下,坐在锦垫上,地暖温温热热的。
她从衣襟里取出一支白玉发簪,玉泽极醇粹,雕刻如云,和田白玉可非凡品,一玉难求。
萧扶玉瞧着玉簪出神,亦不知卫玠可会喜欢。
待回过神来,宫女端来了安胎汤,萧扶玉将玉簪放回衣襟中,捧着汤碗喝下。
之后又吃了点蜜梨膏,萧扶玉便歇下了,外面的雪没有停下的迹象。
直至傍晚,天色阴沉时,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才来到梅居,萧扶玉侧卧在美人榻上,慵懒间被他唤醒。
睁眼便是卫玠坐在身旁,眉目温和,萧扶玉心间微暖,也有点委屈,起身往他怀里钻,低语道:“吏部能有什么事,敢不来见朕?”
卫玠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揽着细腰,低头闻她的发香,眸色微沉,“此次大幅清查官员,人事走动,事务便多了些。”
卫顼去了宣室殿的事,他知晓,只是这人不是他派去的,不过是为了政事,也便没有提。
萧扶玉似乎轻叹一声,凑上去用唇瓣蹭他的唇,又道:“朕想你。”
近来情绪变得敏感,他却不住在梅居,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得人。
卫玠哄着她道下次定不会再如此,萧扶玉还是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用晚膳时,萧扶玉更为心不在焉,用筷子轻戳着香软的米饭,最后被卫玠按住她的筷尖。
萧扶玉抬眸看向他,轻轻开口,“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什么日子。”
卫玠低眸轻思,温和问道:“什么日子?”
萧扶玉轻轻一哼,“你啊,今晚别回相府了。”
卫玠挑了下眉稍,然后夹一块鸡肉入她的碗,笑道:“好,多吃些,近来都瘦了。”
待到晚膳用后,天色已黑,正是二人闲情之时,房内燃着明亮的烛火,雪水煮茶,听外面宁静的雪声。
卫玠一拢白衣席地,端着茶水啜茗,轻睨身旁的萧扶玉,“现在可以说什么事了吗。”
萧扶玉看他片刻,起身便往男人怀里坐,二人面对着面,卫玠怕将茶水弄湿她,便连忙放在旁的茶案上。
她轻轻撅唇道:“什么日子你都记不着,还要朕提醒。”
卫玠眉眼带着笑意,“那陛下便告诉臣是什么日子,下次便不问了。”
“还真是蠢笨。”萧扶玉顿了顿,从衣襟里将那支玉簪,指腹轻抚着,“自己生辰都记不着......”
说着,她抬眸得见卫玠的神色,似乎早有意料的样子,她道:“你是不是在戏谑朕?”
卫玠的一掌便可握住她的细腰,道:“臣每年都记不着,还请陛下替臣记着,若有哪年忘了,臣便不过生辰。”
果然是故意逗弄她,萧扶玉轻轻道:“待到七老八十,成了卫老头子,朕要是不记得,大寿辰难不成还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