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筹谋,非病猫也(2 / 2)

“的确是口渴了,会吧。”赵祯点了点头,抬脚往外走。

躲在一旁的几个负责花草修缮的几个太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各自抹汗。

回乾元殿的路上,忘忧把外面的事情细细的说给赵祯听,赵祯听完觉得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安排的样子,便高兴地拉着忘忧的手说:“你知道吗?你可是解决了朕的一个大麻烦。”

忘忧忙劝道:“陛下,现在全然还没有到高兴的时候。我听熹年说,那位大人十分的生气,差点把自家的房子烧了。”

“他烧房子,我就放烟花炮竹庆祝。”赵祯大声笑着踏上乾元殿的台阶。

“陛下”忘忧着急地追上去小声问:“您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朕有什么好担心的?”赵祯反问。

“陛下难道忘了一个词,叫欲壑难填?他现在已经位极人臣,却仍然不知足,他想做什么呢?”忘忧皱眉说道。

“对啊,他想做什么呢?”赵祯笑眯眯地看着忘忧问。

“陛下?”忘忧忽然明白了一点什么,犹豫地瞪着赵祯。

“你既然知道欲壑难填,怎么就不知道欲擒之,故纵之这句话?”

原来是要养肥了再杀,忘忧了然一笑,说道:“谢陛下教诲,奴婢明白了。”

“对了,朕想在御花园摆个小小的家宴,请一下太后以及太妃的娘家父兄们。过几天有什么节日吗?”

“再过几天就是霜降,不过这样的节平时就没有谁过,又在国丧期间只怕也难当借口宴请吧?”

“霜降?好日子。你帮朕理一下菜品吧。朕请他们进宫来赏菊花。”

“他们?陛下想请谁?”

“请朕的舅舅刘琮刘大人夫妇以及少奢表兄,请沈太妃娘家兄长靖西候的夫人以及沈熹年,请丁太妃娘家的丁宰相夫妇以及丁澄夫妇哦,还有一个丁家的四姑娘,这个人不能忘。还有杨太妃娘家兄弟杨朝信侍郎夫妇还有谁?没了吧?”赵祯掰着手指数了数,最后点头说:“明日早朝后朕再问问太后,看还有什么人漏掉了。反正冬至还有些时日,菜品汤品以及宴席上用的酒,你都要替朕准备妥当。司膳房那些蠢货朕信不过。”

忘忧不明白赵祯的意图,但还是欠身答应着。

赵祯用过晚膳之后便去宁寿宫昏定,刘太后果然问及要改听雪阁的事情。

“自从西苑行宫失火烧死了七弟之后,儿臣夜里总不能安寝,几次都梦到父皇责备儿臣没有照顾好幼弟。儿臣无奈,便想着搬去听雪阁住几日也好。不过今天过去看了看,那里实在狭小,儿臣的那些书籍都放不下。所以今日除了昏定,也想请母后个示下,看哪出宫殿能给儿臣暂用呢?”

刘太后笑了笑,反问赵祯:“你该不会又想去大相国寺住吧?堂堂天子,动不动就往佛寺里跑,像什么样子?!”

“母后,儿臣没想去大相国寺啊!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庙会也已经结束,那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了。”赵祯靠在椅子上摆出一副无赖小儿的样子来。

刘太后看了赵祯一眼,叹道:“你喜欢御花园,就叫人把长春阁收拾出来搬过去住吧,那里有火道夹墙,冬天烧起来,屋里温暖如春。你冬天里住着也舒服些。只是上早朝可要多走些路了,你别到时候又嫌早晨起的太早,天气太冷了。”

赵祯懒懒地说:“有丁大人和母后在呢,儿臣就是偶尔偷个懒也没事的。”

“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儿?这才什么时辰呢就困了?按理说,这正是挑灯夜读的好时候呢。你身为天子却这么惫赖,像什么样子?!”刘太后皱眉斥责道。

“母后,儿臣知错了。儿臣搬进长春阁后,一定刻苦读书。勤奋学习,不会再让母后生气了。”

“那就好。这几年,哀家精神还好,可哀家也会老的!这江山社稷最终还是压在你的肩上,你需得快些长大!”刘太后轻声叹道。

“母后一定会芳华永驻的。”赵祯笑道。

刘太后忍不住也笑了:“哀家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说这些甜言蜜语的?”

“那儿臣再讨母后开心一下?”

“你还有什么花样儿?一并说出来吧。”

“上次母后寿宴,因为国丧的缘故便只召了宗族进宫,这眼看着要霜降了,御花园的菊花开得热闹,之前儿臣再民间遇到个说书的,那书说的也精彩。不如请几家皇亲来宫里来陪母后过个霜降?”

“你也是胡闹!赏菊就赏菊吧,谁家过霜降啊?”刘太后摇头叹道。

“那母后是准许了?”

“放眼在京的皇亲国戚,出了哀家的母家,还有丁太妃和沈德妃的母家。一共也没几家人了,都是肱骨老臣,在这多事之秋请进宫里来小聚一下,也好。”

“这次小宴母后就不需要操心了,交给儿臣就好。”赵祯起身想着刘太后行礼告退:“母后请早些安置,儿臣告退了。”

“嗯,你回去吧。”刘太后看着赵祯转过屏风,方靠在枕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福音送赵祯离去之后又端着安神茶回来,轻声劝道:“太后娘娘累了一天了,喝口安神茶早些安置吧。”

“他今天是抽什么风?”刘太后蹙眉问。

福音低声回道:“老奴查过了,今天上午陛下身边的忘忧带着一支辽参去了吴王府,去宽慰了一番吴王。那丫头从吴王府出来之后又去了一个巷子,那巷子里太清净,又有高手守着,咱们的人没敢跟进去。但这里的一所宅院原本是贤王府的产业,想来,那里无非是陛下在宫外的一个落脚点。忘忧在那儿吃过午饭后回来的。陛下今天都很安静,就下午跑去听雪阁折腾了一番,说想要翻修,后来还是忘忧劝住了。”

“他叫人去安慰吴王?为什么?”

“因为有人跟陛下说吴王吐血了,而且是听说西苑行宫失火的消息时。”

刘太后略一思量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冷笑道:“哀家一直以为,他只是一只病猫。哀家娇养他这几年,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忘了怎么伸出利爪了。然而哀家错了,他毕竟受过贤王教养,竟是一只没长牙的乳虎!”

“娘娘的意思是?”

“之前是他跟哀家大闹一场,非要把丁锦云母子送到西苑行宫去,还说他已经把西苑行宫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刘太后拍着手边的桌案,咬牙道:“哀家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对一个刚满月的孩子下手!”

福音小声劝道:“太后息怒,那孩子生了痘疹,若没有那场火,只怕也挨不过去。再说了,他身上有丁家的血,娘娘就不怕他长大之后只跟丁家人亲近?毕竟他也不是您的血脉呀!比起当今陛下来,他更不能指望。”

“你这老东西倒是想的远!”刘太后冷笑着摇了摇头,“哀家可没想那些!如今朝中颇有一些人天天盼着天子亲政,想要把哀家赶回宁寿宫养老。丁巍那老东西还有些用处罢了。”

“行啦,娘娘既然想的这般明白,那咱们就别再费这心思了。时候不早了,老奴伺候娘娘安置吧。”福音搀扶着刘太后起身往寝殿走。

刘太后走到半路又忽然问:“你说,他真的敢杀人?”

“娘娘可别忘了,他连丁太妃的耳光都抽过。这两边的矛盾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何况那孩子的存在还威胁到他的帝位。”福音嬷嬷低声说道。

“果然不是只病猫。”刘太后冷笑一声,进了寝殿。

第二日,赵祯专门从翰林院叫了一个文采好的侍读来乾元殿,又让忘忧找了最精致的泥金笺子,给刘家,沈家,杨家,丁家分别都写了一份声情并茂的请柬。然后安排內监分别送往各府。

这四家收到帖子之后,都非常意外。意外之余自然也倍觉惊喜。然而只有沈夫人没有理会,只跟送请柬的內监说:“既然是请柬而非圣旨,那就是准许我们不去的吧?劳烦贵使回去禀告陛下,拙夫在辽东戍守,犬子终日游走在外,家里实在无人看管门户,妾也没有颜面面圣,就不去了。”

负责送请柬的內监客客气气的答应着,回宫后便如实转告了赵祯。赵祯正在画一幅山水,听了这话也没理会,耐心的把笔上的墨在山峦上一点一点地皴然得差不多了,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说:“朕知道了,下去吧。”

內监应了一声默默地退了出去。

在一旁研墨的忘忧感慨道:“如此,我可真是佩服沈夫人了。”

赵祯把毛笔一丢,端起茶盏来轻轻啜了一口,方叹道:“沈熹年有一个好母亲,上天对他何等宽厚。”

“好啦!沈夫人不来,那沈德妃想必也不会来了。那么咱们的宴席便可少准备些菜肴了。”

“这么小气?”赵祯摇头笑道:“放心,我保证这笔买卖不会赔本的。”

到了霜降这日,天气竟是阴霾微雨。御花园的秋景笼罩在一层薄雾轻烟之中,倒是更有一番滋味。

宋嬷嬷拿出了尚衣局新送来的丝绵重缎披风,薄薄的丝绵若有若无,刚好挡住这秋日的湿寒之气,姜黄色重缎提花的面料,顺滑贴服,华贵雍容。更衬得赵祯素颜如玉,气度非凡。

忘忧给他系好宫绦,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方笑道:“将来陛下选妃,一定会倾倒整个京城的千金贵女。那些落选的只怕这辈子也不想嫁人呢。”

“你可真是长进了!连朕的玩笑都敢开?”赵祯故意拉长了脸。

忘忧忙福身求饶:“奴婢该死,以后不敢了。”

赵祯轻笑,伸手拉了她的手腕,凑到耳边轻声说:“有你这样的美人儿在朕的身边,朕还看得上什么千金贵女?”

忘忧的心跳漏掉了一拍,再看赵祯神色如常的样子,扁了扁嘴巴哼道:“陛下也会打趣人了!”说完,她甩开赵祯的手抬脚就走。

“唉唉,干嘛去?”赵祯忙问。

“去司膳房啊!陛下不是说他们做事您不放心吗?奴婢在演习开始之前亲自过去盯着。”

紫芸小声劝道:“陛下,丁大人夫妇都会来,忘忧不去宴席上也是对的。省的节外生枝不是?”

赵祯得意的挑了挑眉稍,拉着紫芸小声说:“今天这宴席朕是要调度一出好戏的。等开宴之后你带着忘忧悄悄地躲到屏风后面听着去,这样的热闹可不能错过了。”

“今儿的宴席太后娘娘可是在的,您可别闹出格儿了。”紫芸忙劝道。

“放心,放心!”赵祯笑了笑,又叮嘱:“对了,你去跟宋嬷嬷说一声,今儿他们带来的礼都留好了,回来朕是要一一查看的。这一场宴席耗费可不少,忘忧说了,不能做赔本儿的买卖。”

紫芸笑道:“陛下这话说的亏心不?奴婢分明听见您跟忘忧保证,说这场宴席不会赔本儿,怎么又成了忘忧说的了?”

“都一样。”赵祯抬手理了理衣袖,说:“朕先去万秋阁了,你别忘了朕的话。”

“陛下放心!”紫芸拿了一把二十四骨的油纸伞撑开交给一个內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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