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祯接过菜单随便翻看了几眼,便还给忘忧,说:“你看着办就行了,这件事情我信得过你。”
忘忧笑道:“殿下也太给面子了,好歹挑几个错处让我回去改改。不然那孙公公可真是颜面扫地了。”
赵祯冷傲的挑了挑眉稍,哼道:“那样的蠢货还要颜面?本太子若不高兴,他性命也别想要了。”
“知道你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用不着欺负他这样的可怜人。”忘忧说着,把菜单收到袖子里便要起身告辞。
赵祯忙抬手说:“你等等。”
“啊?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赵祯用手里的毛笔指了指另一边的茶案,说:“急什么?去给我煮一壶茶来。”
“是。太子殿下。”忘忧扁了扁嘴巴,转身去茶案跟前坐下来,煮水准备做茶。
宋嬷嬷端着一盘蜜桔进来,见忘忧在做茶,便笑道:“这是太子一直留着的蜜桔,之前一直忙的不可开交还没来得及给姑娘送过去,今日既然来了,快尝一个。”
“多谢嬷嬷,有什么好东西总是记得我。”忘忧笑着双手接过蜜桔。
“哪里是我?明明是咱们殿下。”宋嬷嬷小声笑道。
忘忧扫了一眼在书案跟前默默书写的赵祯,朝着宋嬷嬷做了个鬼脸。
“姑娘在这里陪陪殿下吧,这些日子殿下一直吃不好睡不稳的。”宋嬷嬷朝着忘忧眨了眨眼睛,笑着出去了。
“吃不好睡不稳?”忘忧看向赵祯,笑问:“为何?”
“你可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赵祯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茶案跟前落座。
忘忧不解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猜尽管往大了猜。”赵祯神秘地看着忘忧。
忘忧想从赵祯的脸上找到点什么,但发现太难了,于是摇头说:“我猜不到。”
赵祯凑到忘忧耳边,小声说:“锦妃娘娘在玉清观为陛下祈福的时候,密会了吴王世子。你说,他们两个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事呢?”
“什么?!”忘忧吓了一跳,手里剥了一半的蜜桔掉在茶案上,打翻了一只茶盏。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你又没有私会男人。”赵祯轻笑着捡起茶盏。
“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的!这秽乱宫闱可是大罪!”
“我只跟你说了,并没有乱说。”赵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自己打开茶盒取了一颗龙团贡茶放入壶中。
忘忧稳了稳心神,低声问:“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日,赵承渊仓皇离开重华宫跑到我这里来说锦妃在惩戒你,还说你怕是有性命之忧。当时我心里着急没有多想,但事后细想,我就越发觉得很是奇怪他明明知道你被锦妃为难,为何不出面阻止却跑来向我求助?之前沈熹年为难你,他可没少站出来当英雄。我就不信,今日他以吴王世子的身份会在锦妃面前讨不到一个情面。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赵承渊这人本身就是当日锦妃发落你的根本原因。”
忘忧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赵祯这个人心思之缜密,真是令人害怕。
“他惹出事端来,却关起门来闭口不言,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所以我就派人专门盯着他,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他,还有锦妃。”赵祯一边缓缓地说着一边倒茶,先给自己一杯,又给忘忧一杯。
“于是我发现,玉清观这样的清修之地却让锦妃凡心大动,她居然以书信相邀赵承渊,而赵承渊不知有什么把柄攥在她的手里,竟然欣然赴约。哦,也不对,不一定是把柄,或许是心甘情愿?”
“他们两个”忘忧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还是闭嘴的好。
“你想说,他们两个原本就是两情相悦?那当初赵承渊为何不娶她,反而取了病罐子沈熹月?”
忘忧心里藏着媚香的事情,皱眉劝道:“别人的事情,咱们就不妄加评说了,好不好?”
“好,不评说是非。但是故事得讲完,我这人做事一向有始有终。”赵祯说着,又凑近了忘忧,小声问:“我觉得,赵承渊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染指父皇的妃子。以他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会冒着灭门的危险乖乖地从了锦妃?”
“因为媚香。”忘忧低声说。
“媚香?那是什么?”赵祯盯着她问。
忘忧躲避着赵祯的眼神,嘀咕着:“这个么就是”
赵祯会去坐端正,轻笑道:“我生于皇家,长在宫廷,媚香是什么东西自然知道。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她身上的媚香是我配的!”忘忧心一横,说出了实话。
“我早就想到了。”赵祯笑道。
“你怎么会想到?”
“不然,丁锦云为何杖责于你?那天,你知道她要对赵承渊用媚香,所以才忽然开了冬暖阁的门窗替赵承渊解围,从而惹怒了丁锦云,是不是?”
忘忧苦笑道:“你这么聪明,可叫旁人怎么活呢?”
“好啦!这件事情都理通透了。”赵祯舒了一口气,开心的喝了一口茶。
“然后呢?”忘忧紧张地问。
“然后什么?”赵祯反问。
“然后你打算怎么办?向皇后娘娘揭发他们吗?皇后娘娘会怎么做?抄了宰相府?杀了赵承渊?或者”
赵祯摆摆手打断了忘忧的话:“不不,我什么都不做。”
“啊?”忘忧不可置信地看着赵祯,问:“那你费这么多心思查清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赵祯伸手在忘忧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你个笨蛋!”
“你真的不会说出去?”忘忧依旧不相信赵祯费尽心思只是图个心理明白。
“说出去,就把你给扯进来了。私自配制媚香可是死罪,我还想留着你给我做饭菜茶食呢!”
“好吧。”忘忧心里有些失落,缓缓地低下了头。心想原来只是舍不得我做的饭菜。
赵祯看了看忘忧的神色,敲着茶案问:“唉唉,你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忘忧忙摇摇头。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暂且不管了,你用心把父皇的寿宴办好,想要在这皇宫之内立住脚,可不能只耍小聪明。得实打实的拿出些本事来才行。”赵祯提醒道。
“多谢殿下提点。”忘忧躬身叩谢,“时候不早了,司膳房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忘忧先行告辞。”
“嗯,少奢被派去蓟州公干,你兄长为了查吴泰的事情也跟着他一起去了。算算时间,父皇寿诞之前应该能够赶回来。等他们回来,你家的案子应该也有眉目了。在这之前,你不许轻举妄动,更不许私下去见沈德妃。你只管把心思放在司膳房就好,其他的事情我都会替你去办的。”赵祯叮嘱道。
经过媚香一事,忘忧已经对赵祯的缜密心思佩服得五体投地,为了不给他添乱,赶紧的躬身答应:“忘忧明白。多谢殿下。”
“去吧。”赵祯轻轻一笑,看着忘忧缓步出去,又喝了一口茶,方低头捏着腰间一个旧了的淡蓝色荷包自嘲道:“我真是魔怔了,居然在她身上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
宋嬷嬷端着点心进来,小声问:“殿下,怎么没留忘忧姑娘用午膳?”
赵祯冷笑道:“母后的秉性你是知道的,她跟东宫太过亲近对她来说也不是好事。”
“不过,以这次的事情看来,皇后娘娘似乎并不怎么在乎她跟殿下的事情。不如等过了陛下的寿宴,殿下就把她要到东宫来伺候,岂不更好?”
“且过了寿宴再说吧。”
忘忧走回司膳房的路上把赵祯的话从头到尾顺了一遍,内心深处再次佩服赵祯的聪慧。回到司膳房之后,她便关起门来又把菜单修改了一遍,这一次她考虑到各宫娘娘的喜好和口味做出调整,希望寿宴上的菜肴膳食尽善尽美。
然而在她用心准备寿宴的时候,皇上病重的消息再次传遍皇宫。
紫芸听了小太监呃话后,皱眉叹道:“陛下的病又加重了,这寿宴”
“姐姐!”忘忧及时制止了紫芸没说出口的话。
“我晓得轻重。”紫芸勾了勾唇角,低头仔细挑拣燕窝里的瑕疵。
只是大家谁也没想到,天子这次的病来势汹汹,太医院几位太医联手诊脉,许多珍奇草药煎了汤药喂下去,如石沉大海,丝毫不见效果。刘皇后无奈之余暗中叫人预备后事,当着人前,又吩咐各宫妃嫔轮流侍奉汤药。连太子赵祯也中止了每日的听学,终日守在乾元殿。
“忘忧姑娘,你说这陛下的寿诞还有七天就到了,可是”孙福海挠着后脑勺欲言又止。
“孙大人,您可是这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说的是。说的是。那你好好准备吧。”孙福海刚要拔脚离开,便见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于是忙问:“你跑什么?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的确是有大事发生了!”小太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下文来。
“快说!磨蹭什么呢!”孙福海一脚踹过去,急切地问。
“是,是锦妃娘娘!”
“锦妃娘娘?难道不是陛下?”孙福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太监吞了一口唾沫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锦妃娘娘怀孕了!”
“什么?!”孙福海差点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你说什么?”忘忧也没办法淡定了,冲上来抓着小太监的衣领问:“你刚才说谁怀孕了?”
“锦妃娘娘!乾元殿传来消息,说锦妃娘娘在乾元殿侍奉陛下汤药的时候忽然晕倒了,胡太医给诊脉,说是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两,两个月?”忘忧默默地从心里算了一下时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孙福海依旧从震惊中没醒过来,摸着下巴喃喃地说道:“陛下真不愧是真龙天子,龙马精神啊!”
忘忧斜了他一记白眼,心想就算是真龙天子也没这个能力吧?这明显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谁知道丁锦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两个月可算算时间顶多一个月啊!
紫芸依旧是全然不肯相信的样子,笑道:“老天爷真会开玩笑,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
忘忧是当前最清醒的人,她忙拍了一下紫芸,又拍拍巴掌把孙福海惊醒,大声招呼着:“好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喜事。如今陛下病着,若是听见这样的好消息,说不定心情一好,病就好了一大半儿,咱们还是要抓紧准备寿宴的事情了!”
“对对对!忘忧姑娘说的对!咱们赶紧的准备起来,说起来,这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孙福海高兴地拍了拍脑门,又挥手招呼众人:“大家都忙起来,忙起来!”
紫芸悄悄地拉了忘忧一把,趁众人忙碌之际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悄声问:“你不觉得这事儿蹊跷吗?”
“的确是有些蹊跷,不过既然是太医诊脉,想来也不会错的。”忘忧小声说。
“那个胡太医原本就是个江湖郎中,是得了宰相府举荐才进了太医院。他的话”
“姐姐,在这皇宫之中讨生活,知道的越少越好。你瞧着他们做事,我有点事出去一下,晚饭前回来。”忘忧按了按紫芸的手,急匆匆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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