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也想一劳永逸,沉吟片刻,说道:“行啊,喊了侄子可得准备见面礼啊。”
“给,必须给!”
姜糖:“过阵子吧,家里屋子还在装修,弄好了请大伙儿一块暖房。”
这会儿住在贺家不方便邀人上门做客。
杨梅有些诧异:“大家都猜你是京市人。”
姜糖扬眉:“不是,我老家在西南,丈夫是军人。不过家里有一门亲戚在京市,也多亏有落脚地,否则家里那两个小子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他们才两岁,坐不住。不能像爱萍姐那样把孩子带到教室去。”
马爱萍是外语系的,她跟杨梅住一个宿舍,姜糖见过两次。
也见到了马爱萍的闺女。
她的丈夫在京市另一所示范大学,夫妻俩都是知青,不过两人家庭条件一般,支撑不了一家三口在外头租房子的花销,因此选择了住校。
两口子就一个闺女,刚满五岁。
小丫头不方便跟父亲住宿舍,平时就养在航大这边。
听马爱萍说,她丈夫已经开始找活儿干了,她平时也给报社寄点文章、翻译一下国外著作赚取稿费,等攒够钱就搬到外面住。
现在日子虽然苦了点,但有奔头。
杨梅这下真惊了,不敢相信:“你还真有儿子啊?”
姜糖失笑,点头:“难不成当我骗你呢?”
“别说,我们真当你开玩笑呢。”
姜糖:“要不是有小孩,我肯定选择住校。住校多方便啊,还能跟大家讨论知识,共同进步。不过没辙,我也不能把他们重新塞回肚子里。”
说到这儿,杨梅面露怅惘,低声呢喃道:“我也想孩子了,也不晓得我男人有没有好好照顾他,哎。”
姜糖眼珠转了一圈,随口问道:“怎么不把姐夫叫过来?”
“叫来吃啥喝啥啊,在老家种地好歹能填饱肚子,来了京市没房子没工作,一日三餐总得花钱,我跟爱萍情况又不一样,她家两个都是大学生,找份兼职不难。咬咬牙等熬到毕业就出头了。”杨梅叹气,也有些发愁,继续吐苦水:“我男人识字不多,除了做饭好吃,就没别的本事了。”
姜糖挑眉:“怎么不算本事?做饭也是大本事。你看校门外那条街,都是卖小吃的,有些摊位还难吃得很呢,姐夫若真在做吃食上有一手,还怕摊子支不起来?”
“那哪行,他……”
杨梅话没说完,她细细琢磨了姜糖的话,意识到这或许真能行。
但嘴上还是谦逊道:“就我吃着行,估摸比不得别人的手艺呢,不过你说得没错,我得想法子给家里去封信,万一真能成,一家子也不用分隔两地了。”
一旁有个年轻的女孩立马接了一句:“你现在是大学生,多矜贵啊,干啥吊一棵树上。没有共同语言还一块过日子你就不嫌累啊?”
“就是啊,你在这边先找一个,那头又不知道。要真舍不得孩子,等以后在城市扎稳脚跟了再把他接过来,小孩跟着你不比在农村刨土强吗?”
这话难听,但契合了不少人的心思。
可话说回来,一句没有共同语言造就了多少破灭的家庭啊。
把缺乏责任感说得如此动听,也掩盖不了自私自利的本质,合着以前就不讲语言共不共同了?
姜糖微微蹙眉,不喜欢听到有人宣扬这样的观点。
真要是日子过不下去,就该开诚布公谈一谈,实在谈不拢再提别的办法,偷偷找一个等到瞒不下去再摊牌,这算什么呢?甭管男的女的,都是渣属性。
她正要开口,就听当事人反驳了:“有啥矜贵的?是比别人多一张嘴还是多一个鼻子?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但我男人不坏,我考上大学时他比谁都高兴,我上火车前,他把家里攒的大部分钱都给我了。”
“人活着图啥,图自己学点本事,对社会有用,还图有人心疼你。”
“我比你们大几岁,说句托大的话,咱们别小瞧自己,但也千万别把自个儿看太高,做人做事得凭点良心。”
“你们想想,那种不讲道德,抛弃家庭另攀高枝的人,你们真的放心,真的会喜欢吗?”
杨梅这一番话简直振聋发聩。
明明没有指名道姓,但那些忘了老家的妻子/丈夫,正预备驰骋爱情海的人,仍然被说得一个个面皮滚烫,臊得慌。
不过,这番话在戳了不少人肺管子的同时也赢得了许多人的赞可。
一开始提起这话的女生年纪不大,也没有家累,初听杨梅的话时,面上还带着愤愤之色,到最后也露出几分惭愧,她咬着下唇,不太自在地说道:“杨姐,我瞎说的,你别动气啊。”
杨梅摆摆手,爽朗一笑:“气啥,现在你们觉得我男人是乡下人配不上我,当初我和他结婚时,大家都说我配不上他呢。”
“可日子嘛,不能老听别人的,得问问自己的心。”
姜糖眸光含笑,笑眯眯地把话题转向更轻松:“……你们这些年轻女孩找对象时可要擦亮眼咯。”
如此一打岔,才把严肃得仿若学术研究的谈话扭了回来。
姜糖发现,杨梅说话后,周围几个蠢蠢欲动,想在联谊中邂逅一场浪漫的女生突然变得端庄起来,也不四处走动了,就捧着几本书静静看着,时不时细声探讨。
这走向……就很迷!
但又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姜糖跟人讨论了一会专业课内容,偶尔看向礼堂中心跳交谊舞的男男女女,心里估算着回家的时间。
到七点左右,姜糖跟大家打了招呼,决定回家了。
从航大到军区大院骑车至少四十分钟,有一小段没有路灯,时间若是太晚,一个女孩独自骑车在路上容易遇到危险。
姜糖惜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