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安洗完澡出来,远远就看到梵声靠在床头抱着手机发呆,表情呆呆的。
他悄声走到床边,坐下,一把搂住她,下巴埋在她颈间,嗓音低沉好听,“干嘛发呆?”
她的声音低低的,透着一股懒散倦怠,“就是突然觉得最近好顺,顺得不可思议。”
谢予安笑了笑,“顺还不好,说明你的好运气降临了。”
“遇到你已经是我最大的还运气了。”她搂着他脖子,唇角弯弯,浅笑吟吟。
她一笑,眉眼间那股江南水乡烟雨朦胧的韵味越发明显,轻易就能勾起男人的探索欲。
谢予安抓住梵声的手把玩,手指纤细,指间一点多余的赘肉都看不见。
“这么说你从一出生就拥有了好运气了,毕竟咱俩从一出生就被绑在了一起。”
是啊,因为老一辈的一纸婚约,他们从一出生就被绑在了一起,至今整整二十九年。
只是可惜,直到今天这纸婚约也未曾落到实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予安好像不再执着结婚了,有关这个话题,他闭口不谈。
而梵声也暂时不再去想这些问题。等和华严的合同一到期,将工作上的事情交接完,她就以出国旅游为由动身去疗养院。这样一来,身边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她生病了。
自从确诊阿尔茨海默,梵声很快就为自己找好了退路。通过多方打听,她最终敲定了青陵的惠仁疗养院。她的余生就在疗养院度过了。
这是一家私立疗养院,隶属于惠仁集团,位于青陵市郊。青陵这座南方城市,距离宛丘不算远,江南水乡,吴侬软语,小桥流水人家,符合梵声安度余生的全部期待。
她还找机会飞了趟青陵,亲自前去惠仁疗养院实地参观了一番。不论是环境,还是各项硬件设施都挑不出什么瑕疵,她非常满意。
她这些年存的钱,已经足够她在疗养院过完下半辈子了。
独自前去疗养院,不告诉任何人。这对于谢予安或许太过不负责任。可与其让他下半辈子照顾一个病人,她倒是宁愿此刻就残忍点,亲手斩断一切。
她不在他身边,他肯定会难过上一段时间,但不会永远都走不出来。痛苦只是暂时的,只要时间过去的够久,一切的伤痛都会被慢慢淡化掉,终有一天他会真正释然的。
可倘若告诉他真相,他一定会选择陪她共进退。这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它只会越来越严重,他未来要面对的是一个记忆全失,生活无法自理,甚至动不动就歇斯底里的疯子。再深的爱都会被病痛和时间消磨掉。届时相看两厌,佳偶也会变成怨偶。
“想什么呢?这么半天不说话。”谢予安捏了捏梵声的小脸。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谢予安掀起薄被,躺进去,“睡吧。”
梵声也躺下去,自发地钻进他怀里,声音低低的,“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儿?”
“六月底我和公司的合同就到期了,我暂时不打算续约,我想休息几个月,出国玩一遭。”
“你想去哪儿?”
“荷兰吧。”梵声轻言细语,“一直想去荷兰看风车。听说那里还是郁金香的王国,想去见见世面。”
“想去就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你陪我去,公司怎么办?不管啦?”
“请假。”
“不用了啦!我准备在那边待半个月到一个月,好好散散心。这些年一直忙于工作,也没好好歇过。”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七月份吧,眼看着宛丘就热了,我正好出去避避暑。”
“行,那你好好玩,放松放松心情。”
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梵声有些惊诧,这不太像是谢予安的风格。往常她要到哪个地方旅游,他一般都会刨根究底的,问很多问题的。
“你怎么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不跟公司续约的?”
这人自然地说:“你工作的事儿你自己决定就好,你就算不工作我也养得起你,不重要。”
***
时间过起来飞快,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6月29日那天,梵声起了个大早。她要去公司和祁俨交接工作。
吃完早餐,她就去了华严总部。
她答应祁俨的她都做到了,姜意南如今红得发紫,为公司挣了一大笔。祁总每天都眉开眼笑的。
她也是今天才从祁俨口中得知华严在不久前签下了知名经纪人谭暮,等她离职后,谭暮马上就会接手她的工作,正式成为姜意南的新经纪人。
虽然姜意南如今红透全网,是华严的摇钱树。可比起盛时和风暴传媒这样的大公司,华严的规格还是不够,委实不是谭暮的上选。不是祁俨是动用了什么手段才挖到谭暮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也跟梵声没关系了,她该做的已经全部做完了。有谭暮带姜意南,梵声也能放心一些,毕竟谭暮在圈子里的地位摆在那里。
将所有的工作交接完毕,梵声和祁俨道别:“祁总,有缘江湖见吧!”
祁俨靠着椅背,微微一笑,“华严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要是哪天想回来了就回来。”
梵声摇摇头,笑着说:“我在华严累死累活这么些年,现在只想好好玩。”
祁俨说:“那就祝你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