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开时间的绳索 第68节(2 / 2)

gu903();好几天没洗头,短发凌乱,发丝泛油。双目无神,眼尾透着点红,脖子一片潮红。

他应该是发烧了。

梵声很想去探探他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但是她忍住了。

“去医院吧。”她艰难地开口。

听闻声音,谢予安也没有抬头,只是很淡很淡地说了句:“你来啦!”

他好像料到了她会来,他好像一直在等她。

“既然你来了,也省得我去找你了,趁着现在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吧。”

他说着就下了飘窗,坐得久了,刚一站起来时,他的身体明显地摇晃了一下。

梵声心一提,无措地问:“说什么?”

谢予安从地板上捡起他的西装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红纸。那张红纸折了两度,折痕明显,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逐字逐句说:“这份婚书爷爷妥帖保存了二十多年,临终前才交给我。他一直惦记着咱俩的婚约。现在爷爷走了,咱俩的缘分也尽了,这桩婚约自然也就没有它存在的意义了。”

一桩婚约,两份婚书,谢家一份,闻家一份。红纸黑字,落款署名,这是老一辈人的讲究。

梵声手里也有一张,搁家里抽屉里好好锁着。

两位老人渴望亲上加亲,试图将闻谢两家的友好关系延续到小辈。初衷自然是好的。可是谁都没料到梵声和谢予安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梵声全身的血液往脑门上冲,她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

周遭静默了几秒,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低很低,“你要解除婚约吗?”

“没错。”谢予安的视线越过梵声,落在婚书上,“婚约立了,自然要解。”

梵声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好。”

她以为她和谢予安就这样结束了,婚约自动作废。没想到他竟要当面跟她解除。

这无疑是在打她的脸,赤|裸|裸地告诉她她是那背德之人,是她先背弃了他们的感情。

这简直比当面分手还让人难受,她几乎能当场心痛得死去。

“梵声,我从高中就喜欢你,我怕你飞远,怕你离我而去,我不惜拿着这么一桩没有任何法律效应的婚约绑着你。我知道你重信守诺,这桩婚约一日不解,你就不可能真正离开我。所以十年前你拿着婚书前来谢家退婚,我果断就拒绝了。这十年来我也一直在不断努力,我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落实它。”

“爷爷曾经笑我天真,靠着这么一纸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应的婚约我又能够绑你多久。我告诉他,我想绑你一辈子。我们谢家出情种,认准了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

“可惜在你眼里这桩婚约它不过就是长辈早年的玩笑而已,你从未真正重视过它。就像你也从未重视过我一样,十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以前觉得我非常了解你,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了。事实上不是。我好像从未了解过你,你狠心得让我觉得陌生。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变了,变得让我不认识你了。你突然跟我提分手,我想过很多很多理由,我甚至怀疑过你和祁俨。可没有一样理由能够说服我。你毅然决然地要跟我分手,我想你大概是真的累了,厌倦了我,你不再爱我了。没有什么感情能够经受住时间的考验,十年太长了,我们朝夕相处,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或许爱真就给消磨殆尽了。”

说到这里,男人停顿了下,他的胸腔微微起伏,深深地呼了口气。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他明显感觉到难受。

他还在生着病,脖子、耳根全部泛红,气息明显不顺畅。

他做了个吐纳的动作,继续将余下的话说完:“爱应该是彼此的安全网,而不是束缚对方的缰绳。【注】既然月老成全不了咱俩,那就放手。都是成年人了,我们都体面一点,犯不着这样痛苦的,拖泥带水的耗着,到头来伤人又伤己。我也不想让我的爱成为你的负担。所以闻梵声,我今天将你归还人海,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再无半点瓜葛。”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将那张泛黄老旧的红纸给撕掉了,一口气撕成好几片,狠狠往空中一撒。

纸屑一点点飘到地上,散落各处。

总归是在一起十年,总归是爱过一场,他们应该当面好好道别。他不是梵声,他这个人一向追求完美,不喜欢敷衍了事。他不想老了回想起来后悔。

他们的故事始于婚约,今日终于婚约,不算皆大欢喜,但也算有始有终。

第50章第50根绳索首发

每个字,每句话,他的停顿,他的语气,他的转折,这些统统都化作一把把刺刀狠狠地扎进梵声的胸膛。这样还不算,这些刀得很深很深,它还要在皮肉里搅动几下,看到心尖的血一点一滴流出来,直至淌满地面。

梵声已经快痛死了,全身痉挛,止不住发颤。

谢予安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些话,跟之前埋怨、歇斯底里的模样判若两人。热情和期待不复再见,没有爱,甚至连恨都没有了。他好像终于认命了,不再苛求自己,正式和过去道别了。

这也意味着他真正放弃梵声了。

“最怕在乎的人突然变了口气,那种感觉就像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你了。”【注】

从现在开始就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将该说的一股脑说完,男人不再逗留,转身就走。步伐坚定,态度决然。

梵声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合上,从外面传进他嘶哑沧桑的声音,“吴起,送我去医院!”

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铁门开门的声响,汽车的引擎声,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一些。没过一会儿,这些声音彻底远去,整栋别墅重归寂静。

人都走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梵声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重重地栽倒在地。

她已经不会哭了,一个人在心痛到极致时是哭不出来的,眼角干涩难耐,却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没有什么能比心爱之人当着你的面亲口说放弃你更虐心的了,比起现在她之前所受的那些痛都不过是皮毛。

她瘫坐在地上,将碎纸片一片片捡起来,再找来胶带,一点一点粘起来。

还好谢予安撕得不算碎,不然这张婚书她拼都拼不起来。

她带着这份破碎的婚书离开了松原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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