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宋桑桑大喊：“就是一回事，不管是宋花离婚的事，还是你接济她的事，都是你偏心，偏心！你觉得她可怜，难道大哥二姐他们不可怜吗？三哥老六不可怜吗？”

“大哥当年修水坝腿受了寒，到现在一到冬天就痛，二姐累死累活的给婆家干活，还得不了好，你咋不可怜可怜他们，还有三哥，整天为了多吃一口肉，到处想办法挣钱，老六就更不用说了，他刚来时帮厨给人家削土豆，削到手都抬不起来，不可怜吗？我们谁不可怜，你就可怜上她一个了？”

冯春脸沉了沉，这桑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咋还不懂事，就算她有啥做得不对，也不是她一个晚辈可以抱怨的，她这又哭又闹的，干啥呢？

“桑桑，你怎么说话的？我辛辛苦苦养大你们几个，你们不感谢我就算了，到头来还满腹抱怨，那我呢，我是不是该气死了，养了你们几个白眼狼！”

宋桑桑没想到她娘不道歉，反而还倒打一耙，她更气了：“是，都是白眼狼，我们都是白眼狼，那你当初干啥生下我们，直接全掐死算了，省得今天还要受这气，是不是？”

“你，你个混账，你”

“啊啊啊，呜呜呜，啊啊啊”两人正吵得上头，圆圆的哭声突然传来，宋桑桑的眼泪，冯春的怒气，全都戛然而止，宋桑桑一把将孩子给抱了起来，哄他。

“好了，好了，圆圆别哭了，是饿了？还是拉了？”宋桑桑说着顺手解下圆圆的尿布，发现还真是拉了，接下来又是一通忙碌，给孩子换尿布，喂奶，等他吃完睡着，宋桑桑已经没力气再和冯春追究啥了，只说了句，我累了，就躺下了，但是躺下后，她也睡不着，越想越火大，越想越生气。

冯春被宋桑桑赶出门，也气得不行，她是上辈子造了啥孽？才生出这个讨债的来，居然说她偏心，她哪偏心了？宋桑桑小时候，家里只煮了一个鸡蛋，那鸡蛋肯定是她的，别人喝稀饭，吃糠饼的时候，她偶尔能吃上一碗白米饭改善伙食。

别人三四年都做不了新衣服，她却一年就能做上一件，她对老五还不够好？是不是要割自己的血肉给她喝，她才满意！没良心的东西，还说她偏心，她偏谁了？老五才离婚，她才帮了点忙的，又不是要养她一辈子，至于要揪着不放吗？冯春捂着自己的胸口，气得脸都白了，朱桂下班，正巧碰到了正拿着胸口捶自己的冯春，出于和小宋之间的关系，她上前关心了几句。

“婶子，您咋了？不舒服吗？今天不是小宋出院的日子吗？”冯春应该高兴才对？怎的脸色又白又青，像是气着了？朱桂暗暗纳闷。

冯春见到来人，立马放下手，缓缓笑道：“是崔家的啊，我没事，就是累着了，缓一缓，你这是下班了？买了些啥？”冯春指着朱桂手上的布袋问道，因袋子是青色的，看不到里面装了啥，冯春才会有这一问。

这城里真是连喝口水都得买，啥都要钱，这是冯春进城两次后，得出的结论，不管是一颗白菜，还是一颗土豆，都要钱，没钱在城里压根就过不下去，冯春暗暗庆幸，自己是住农村的，白菜，豌豆，青豆，豇豆这些都能自己种，虽然自留地少，但自家人吃还是没问题的。

一想到住城里，连青菜都要买，她就觉着划不来。

“没啥，就是些茄子辣椒，婶，我看你脸色不好，你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朱桂颇为担忧的说道。

冯春被宋桑桑气得都硬了的心脏，一下子被朱桂这句话给暖着了：“没事，我没事，你赶紧回去吧，晚上又是你做饭吧，要是回去晚了，你那婆婆又得骂人了。”

朱桂虽不理解冯春为啥突然变热情了，但也没拒绝她的好意，因为她说得很对。

“那婶子，我先回去。”冯春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晚上，赵晨回来，就觉得屋子里气氛怪怪的，桑桑眼睛红红的，脸色不太好看，而他岳母也是板着张脸，干啥都不耐烦？难道是吵架了？赵晨担心又着急，想直接拉住桑桑，问清楚究竟是咋回事？但又怕惹得娘不开心，只好强忍住内心的焦急，在吃完饭后，迅速收拾完餐桌，目视娘洗漱完毕，进了房间后，他立刻问起了今天的事。

宋桑桑尴尬不已，将今天的事都说给赵晨听了，最后还给了个总结：“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咋回事？看到娘那个不信任，审视的眼神，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连控制都控制不住，立马就爆发出来，和她吵架了，我觉得是上次我对宋花的事的愤怒都隐藏了起来，所以娘一说，我就没忍住。”

待宋桑桑发完火，又在床上躺了俩小时后，之前的不理智已全都消失了，剩下的就是不好意思，以及对她娘的愧疚，她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好像个傻子，对着她娘大哭，大喊，简直是个疯子，难为她娘还试图和她解释，真是，宋桑桑现在想起自己那时的行为，尬得快要钻进地缝去了。

赵晨听到这已经明了，岳母和桑桑提起了宋花离婚的事，桑桑觉得她是在偏心，只记得宋花可怜，却忘了她曾因为宋花在医院住了个把星期的院，要搁往常，岳母这么说，桑桑也就一笑而过，可今天她却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发泄般的和岳母大吵了一架，而岳母也觉得桑桑不可理喻，都是她的孩子，宋花现在最惨，她帮帮咋了？啥时候轮到宋桑桑这个当女儿的来说三道四了。

赵晨是局外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两人观念不同碰撞造成的后果，当父母的总是患寡不患均，宋花现下离婚，一个人带着孩子，父母想要帮帮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桑桑觉得她为了这个家帮了这么多忙，宋花差点害得她流产，她当然是不赞同了，特别是当娘的用怀疑，不，是审视的眼光看着她的时候？她就更加愤怒了。

审视？难道是岳母已经知道宋花的事是他干的呢？不然咋会怀疑到桑桑头上，而她的怀疑又被毫不知情的桑桑解读成另外一种意思，造成了今天这场吵架的根源，赵晨抽丝剥茧得出这个结论后，不知该用哪种表情来面对了。

“赵晨，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第117章

“赵晨，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宋桑桑情绪低落，想了一下午，对娘的愧疚，对宋花的厌恶，一直纠缠在宋桑桑心中，搅得她不得安宁。

她知道对娘发火不对，可就是不想轻易的放过宋花，直到现在她也只是承认对娘的态度不行，但宋花的事，她并不想认错或者改变。

赵晨沉默了半晌，不知该从哪说起，安慰桑桑？还是就此借着这个机会让桑桑和娘家远了，从此只做普通亲戚？这样他和桑桑就完全只剩了彼此，或者他私下把这件事和岳母说开，但还是瞒着桑桑？

不知怎的，赵晨想起了刚刚结婚时桑桑对他的抗拒，如果自己在宋花这事上做的手脚被岳母抖到了桑桑面前，她会有何反应呢？是愤怒还是继续和之前似的，相敬如冰，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赵晨的心就揪了起来，脸色更是雪白雪白。

宋桑桑和他面对面，自是发现了他的不对，“赵晨，怎么了？不舒服？”

赵晨白着张脸，笑了笑：“桑桑，要是我做了你不喜欢的事？你会不会一怒之下和我离婚？”“离婚”两字是赵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足可见他的紧张。

“离婚？”宋桑桑愕然：“你咋会说这个？”又看赵晨眼睛里是止不住的担忧，她正了正脸色，知道赵晨是来真的。

“赵晨，我以前是不是和你说过，我做了一个梦，哪那个梦你还记得吗？”宋桑桑声音低沉的问道。

当然记得了，桑桑为了这个梦，都要和他离婚，他怎么会不记得？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梦，赵晨一直都没放弃对李大妮的监视，虽然不知道桑桑为啥会如此坚信梦是真的，但赵晨就认定了李大妮是罪魁祸首，不管她是不是，赵晨觉得她是那就是，再说了，就算她不是，当初在他的新婚夜搞的那一出，也足够赵晨膈应她了。

再加上桑桑话里话外都对李大妮非常忌惮，赵晨更加不会放松对她的监视了，要是让李大妮知道就因为这俩原因，导致她进城之后，发展各种不顺利，走哪都好像有堵墙横亘在前面，她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那个梦不像是梦，就像是我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次人生，好像这辈子是重活了似的，所以我才控制不住的想要和你离婚。”即使猜测出赵晨和小说中的男主完全不一样，但宋桑桑说起这件事时，依旧不大痛快。

赵晨想要解释，但看着桑桑的眼睛，他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在他看来只是一个梦，但对桑桑来说，说不定是上天给她的预警，想要让她逃离原先的命运，所以她才会不管不顾的提出离婚来。

他不开口，宋桑桑就继续说，这是她自当初提离婚后，最剖心的一次解释，希望赵晨听完后，不要再患得患失了，对她。

“可是，后来你的解释让我去了心结，等到见你日复一日的关心我，照顾我，事事都以我为先，我就知道，梦并不是可靠的，是我错了，不该为了没发生的事，就要将你丢弃在一旁。”宋桑桑说到这儿，既羞愧，又心痛，明明赵晨这个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但她却依旧沉迷书中对他的描述，固执的认为赵晨的心不在她身上，才会闹出那一系列的事情出来。

“赵晨，不管你是怪我还是讨厌我，但做错就是做错了，我，对不起你，赵晨，对不起！”宋桑桑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相比赵晨对她的一心一意，她就显得冷漠多了，不管遇到啥事，她首先想的就是保全自己，这种性格是典型的后世的精致自私。

时隔一年，宋桑桑终于和赵晨道歉，赵晨没觉得多高兴，反倒是心一抽一抽的，痛了起来，他伸手替桑桑擦起了眼泪，“不哭了，不哭了，我没生气，我就是”就是担心，直到现在，赵晨发现他对桑桑的感情比想象的还要深，桑桑如果现在说离婚，他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担心，担忧如何才能留下她。

宋桑桑吸了吸鼻子，更加难受：“我知道，但是你不计较，我就更难受了。”

这还是赵晨和宋桑桑结婚后，第一次见到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好像又回到了他十二岁时，被桑桑救下，睁开眼就看到她哭得天崩地裂的样子，直到现在，赵晨都记得那个时候桑桑哭着喊着叫人救命的模样，没想到现在又能见到，他勾起嘴角，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你就哭个够，不过这次哭完，以后可不能再哭了，你在坐月子呢，老哭对身体不好。”

“嗯，嗯，赵晨，谢谢你，以后，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我就不会离开你。”宋桑桑目视赵晨，哭过后的眼睛就像被大雨洗刷过，干净又明亮，但眼睛里的坚定却不容忽视。

两人孩子都生了，但赵晨看着这样的桑桑，心却止不住的跳，“嗯，我不会放开。”所以你也不能再想办法离开我，我们说好了的，桑桑你也答应了，如果你敢违反誓言，那我不会再对你客气了，赵晨暗自垂眸，不让桑桑看到他眼中的疯狂。

“嗯。”宋桑桑靠在赵晨肩膀上：“所以不论你做了啥，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你不是知道吗？我一向是帮亲不帮理的，你如今是我最亲的人了。”相对于孩子，父母，当然是能陪她到老的宋晨最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