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店的速度就是快,三人的梨子刚啃到一半,小二就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盘过来,“来喽,卷饼拼盘!”
说着,他就从托盘中陆陆续续放下来六七个盘碟。
最中间一个大个的白瓷盘里面放厚厚一叠卷饼,第二大的盘子中放着满满一堆泛着红棕色油光的酱肉,其余的还有水灵清香的黄瓜丝、热水焯过的绿豆芽、过了油的嫩白菜叶和葫芦丝、干炸蘑菇小酥肉,外加葱丝和黄豆酱。
小二又摆出来一壶热茶,笑道:“这是本店送的炒麦仁茶,里面配了红枣枸杞,香着呢。还有几样菜,马上就上来,客官可以先慢慢吃着。”
为了招揽客源,各家酒楼客栈也是使出浑身解数。此时正逢过年,许多店铺都推出了满足一定金额或是点模样高价菜品就送茶或者送小菜的服务。
一个托盘里面放了这么多东西,难为还如此稳当,一滴茶水和菜汤都没溅出来。
擀制卷饼的面团都是特别配制的,非常有韧劲,所以才能做到每一张饼都薄而透,透而不漏。
白星揭开一张饼拿在手中,竟然隐约能看到对面孟阳的脸,不由大为惊奇。
这家店的饼是一张摞一张蒸出来的,每层之间都刷了一层薄薄的油,所以并不会粘连。而且油分受热之后随着蒸汽流走,非但不会油腻,反而会因为长期浸泡而饱含光泽,口感更为香醇。
听说还有不少店家坚持用老方法:把擀好的薄饼放在大鏊子上,一面烘熟再烘一面。这样烙出来的薄饼干燥,也相对蓬松,表皮上会有许许多多焦黄的气泡,口感则更劲道柔韧。
支持两种饼的顾客都有很多,彼此都觉得自己喜欢的最好吃最正宗,隔三差五就会闹一次……听说去年还举办过一次薄饼大赛,两边各自出了几个行业内的佼佼者大师傅,分别做出许多薄饼供百姓品尝,希望能分出高下。
当然结果可想而知,高下没分出来,争斗反而更激烈了……
白星看了看邻桌,也有样学样把饼摊开,夹了许多酱肉和豆芽进去,再放一大把黄瓜丝,然后小心翼翼的卷起来。
只不过她有点贪心,弄出来的饼卷又粗又壮,看上去就笨笨的。
“星星先等一等。”孟阳忽然道,“你先吃我这个吧。”
什么人干什么营生,他本来就是个仔细的性子,就连饭桌上卷一个肉卷饼都板板正正的,看着格外漂亮有食欲。
白星愣了下,眨眨眼睛,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直接接过他手中的饼卷,咬了一口。
酱肉非常入味,而且肉质酥烂,一口到底,根本不用担心会塞牙。
热水焯过的绿豆芽去了豆腥气,再配上肉汤里煮过的嫩白菜叶,语言形容不出的鲜美!
因为饼皮很薄,所以非但不会抢走他们的风头,反而起到一种独特的画龙点睛般的作用,令人拍案叫绝。
她嘴巴里塞的鼓鼓囊囊,这才有空去看孟阳。
就见对方把自己刚卷好的饼又摊开,将乱七八糟的内馅收拢一回,小心地将底部翻上来叠在里面,这才从一端卷到另一端。
觉察到白星和廖雁都盯着自己看,孟阳笑眯眯道:“光弄一个上下贯穿的筒子的话,吃不几口就会漏,这样就能全都包住啦!”
说完,他这才咬下第一口,然后满足的眯起眼睛,“真好吃呀!”
在经过了漫长寒冬的摧残之后,突然来一口清新爽口的黄瓜丝……任他再多么才华横溢,恐怕也无法形容尽此时的感受。
就好像腐朽沉闷的空气中,突然刮来一股新风,又像拿湿抹布重重抹过满是尘埃的桌面!
所到之处全是清新和欢乐,再也不见半点沉闷。
蒜泥香醋拍黄瓜在冬日确实稀罕,但夏日却是平民百姓桌上常见的家常菜肴,所以倒不必过多描述,只是那凉拌面皮着实令人惊艳。
孟阳还是第一次吃这个,一口就爱上了。
面皮又弹又滑又劲道,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还能吸收汤汁呢!
嘶溜溜一大口下去,酸甜香辣咸,五味俱全,把所有的味蕾全都冲了个七荤八素,只顾着尽情享受,叫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既能当饭又能当菜,这是什么好东西?
孟阳吃到兴起,两条腿在桌子下面乱踢,小声对白星说:“这可真是美味,不吃的人真是可惜了。”
白星之所以点这道菜,是因为当初她在关中的时候曾吃过几次,觉得很不错。
这两道菜里都用了大量的蒜泥和蒜汁,气味难免有点冲,许多自恃身份的人都不太会在外面吃,所以孟阳才有这话。
这顿饭三人吃的都很撑,旅途疲惫尽去,如果不是有事要办,都觉得自己简直还能再跑一千里!
稍后三人分头行动,廖雁去本地最鱼龙混杂的地方打探消息,白星的外貌颇具迷惑性,又是个年轻姑娘,就去衙门附近探听。
孟阳在这上头帮不上什么忙,就回房取了话本,琢磨着找几间书肆问问,看能不能卖出去?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气,其实他也不太确定自己写的东西符不符合绥山城百姓的口味……不过正好也可以看看本地卖的最好的话本是个什么样子,如果不难的话,自己完全可以在接下来的几天仿写几本嘛!
“小二哥,请问本城最受欢迎的几家书肆是哪些呀?”此时酒楼中的食客已经散的差不多,孟阳就找了过来收拾桌子的小二问话。
那小二见他们刚才出手大方,自然乐的奉承,当即很热心的说了几家书肆的名称,又详细指明地理位置。
末了,还添了一句,“其实您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的话,大可以吩咐小人去买,倒也不必劳累跑一趟。”
不过若真打发他们去买的话,少不得要给几个赏钱。
囊中羞涩的孟阳对他们见缝插针赚钱的本事叹为观止,当即谢绝了对方的好意,揣着话本出门而去。
再说白星,也是一路打听,直奔州衙而去。
各地衙门大同小异,基本也都坐落在本地中心,所以只要摸准大体方位,扑过去准没错。
州城又与县城大不相同,不仅道路更宽,商铺更多,就连驻扎的官兵衙役数量也翻了不知几番。
可即便如此,白星还是觉察到有一点异常。
她以前也曾走过许多州府大城,自然知道正常情况下的驻防该是什么程度,可眼下绥山城内的巡逻人数远超正常水平,显然是在防备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