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喜将嘴张大了些,让骆静语看清她的舌头,他的手指继续按着她的喉咙,发音时舌根翘起,一遍遍地说:“h,h,h,h……”
骆静语是不会不耐烦的,更加不会生气,欢欢都为他学手语了,她只是想让他更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他想自己一定得学会。
可是真的好难啊,怎么说都不对,也不知道翻来覆去说了多久,骆静语发出了一个清晰的音:“h。”
占喜眼睛一亮,又是说话又是激动地打手语:“说对了!说对了!”
对了吗?
骆静语也很惊喜,回忆刚才的发声方式,在一堆“呃呃呃”后,他手指按住自己的喉咙,调整了舌头的位置,用喉部发声:“h,h。”
“对了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占喜开心极了,差点跳起来,骆静语眼里也闪着兴奋的光,一遍遍地说:“h,h,h……”
“棒极了!你是聪明的鱼!”占喜右手五指撮合抵住前额,又向着骆静语转动后放开五指,竖起一个大拇指,“好啦,今天到此为止,咱们做饭吧,我好饿啊。”
骆静语正学到兴头上,不过欢欢说饿了,他也只能停下来,想着有空的时候继续学,他一定要学会叫“欢欢”,再难都要学会。
午餐做了四菜一汤,又是猪肉又是牛腱,还有一条葱油海鱼,堪比酒店大餐。占喜和骆静语都很久没吃这么丰盛的菜肴了,两个人大快朵颐,直吃得肚皮圆滚滚才放下筷子。
午饭后,两人在1504一起搞大扫除,骆静语很爱干净,觉得久未住人的房子总归有点脏,他换掉床单被套,拿吸尘器把家里都吸了一遍,再扫地拖地擦家具。占喜帮他打扫厨房和卫生间,出来后看到小鱼跪在地上拿抹布擦地板,那感觉真是太震撼!
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勤快的男人……
地板上的痕迹是礼物的尿渍,母猫发情时会到处尿尿,骆静语已经听占喜说过了,两人商量后,决定搞完卫生就带礼物去宠物店绝育。
小猫还一无所知地在猫爬架上玩耍,骆静语愧疚地看着它,小礼物还没成年呢,都没处过猫对象,以后却再也不能做妈妈了。
占喜劝他:“没办法呀,它发情时叫起来太吓人了,隔壁1503还来找过我,我答应人家等你回来了就带猫猫去绝育。”
就这样,小猫礼物懵里懵懂地做完了绝育手术,在宠物医院观察了三小时后,被骆静语和占喜带回了家。
之后的几天,占喜要上班,骆静语担负起照顾小猫的责任。礼物戴着伊丽莎白圈,骆静语给它喂术后专用的猫咪配方罐头,按时给它的伤口上药,每天围着它转,怕它扯动伤口而不让它发力跳跃,还带它去医院复查。
在他的精心照顾下,礼物很快就康复了,不再舔舐伤口,性情也没怎么变,依旧是一只很黏骆静语的小母猫,都没对他记仇。
占喜看着这一猫一人的相处,觉得骆静语将来绝对是一个一百分的好爸爸,他的耐心和细心无人能敌,可一想到他说过的耳聋遗传问题,占喜心里也会感到迷惘。
有一次闲聊时骆静语说过,在没有百分百把握的前提下,他不打算要小孩,他不能接受他的小孩和他一样是个聋人,也不能接受他的妻子为此而被迫流产。
骆静语对占喜打手语说:【很辛苦,听不见,真的很辛苦。】
这种辛苦,占喜是没法感同身受的,但她有常识,知道像小鱼这样的弱势群体在社会中活得就像夹缝求生,学习、求职、择偶……哪怕是娱乐休闲,样样都比常人困难,样样的选择面都特别狭窄。
骆静语从来没在普通学校待过,他说他有初中同学中考后去普高随班就读,跟得特别吃力,还因为说话口齿不清而被人欺负嘲笑,最后迫不得已又回到盲聋学校念高中。
在外面待过一年,那个男生性格大变,以前很外向开朗的一个人回来后变得死气沉沉,高考也没考好,后来也不知怎么样了。
骆静语打字的时候神情坚决:【我的小孩这样不可以,我的小孩后来生病,出事了,变不健康我可以,我爱他,照顾他,没关系,天生的是就不可以!】
——
六月底,皮皮虾要过二十五岁生日,赵晴晴即将结束研一的课程回老家过暑假,骆静语也回来了,所以,三个女生在群里讨论起来,之前说好的带男票聚会必须抓紧走起。
【罗欣然】:寿星最大了,寿星说他想吃自助烤肉,大家有意见吗?
【鸡蛋布丁】:没有!烤肉我也喜欢!
【赵晴晴】:木有意见~
【姚颖】:一脸冷漠地看着你们.jpg
罗欣然私聊占喜。
【罗欣然】:皮皮虾说吃完烤肉得有下半场,说一起去唱歌,本来没什么,就是你男票会不会不高兴?如果不行我们就改别的,去酒吧坐坐或是吃完饭就散了,你看呢?喜儿,你有想法就直说,我们不用拐来拐去。
【鸡蛋布丁】:我去问问他吧,你稍等啊,我男朋友脾气特别好,我觉得他不会介意。
占喜把这事儿告诉骆静语,没有说得太委婉,告诉他,皮皮虾是个酒吧歌手,热衷在朋友面前一展歌喉,骆静语如果介意,他俩不参加下半场就行了,没什么的,占喜不想让他不开心。
骆静语回答——
【好大一头鱼】:没关系,是你的朋友们,我可以去了,不是要我唱歌就好[捂脸]
【鸡蛋布丁】:好哒,那我就答应喽,放心啦,我唱歌也不行,每次都不唱的,我俩就坐坐喝点东西吧[害羞]
【好大一头鱼】:[ok]我没有去过唱歌,是很好奇了[呲牙]
占喜看着屏幕笑起来,从来没去过ktv的小鱼呢!怪可爱的,室友们都是好相处的人,又有她陪着,没什么可担心,刚好让小鱼去见见世面。
这几天,骆静语一点儿没闲着,先和董承约好去池江先生家里安装樱花树的时间,又约钟鹏、莫杨和小李的时间,几方统一后,约到端午节后上门安装。
接着,骆静语去方旭的工作室找他,提出想参加七月的钱塘造物节,六月底截止报名,他让方旭帮他报名。
去之前骆静语就有预感,方旭不会同意。果然,方旭说他最近很忙,没时间搞这个,并且认为一个最小的摊位,费用都要两万块/三天,他觉得一点意义都没有,也不会出这三分之一的钱。骆静语想搞就自己去搞,他不会干涉,同时也不会帮忙。
“你到底想不想做汉服节了?”方旭问骆静语,“别人家七月都开仓了,你倒好,还想去参加什么造物节。烫花在造物节上怎么可能卖得出去?随便一个都是四五百,六七百,人家以为你抢劫呢!”
骆静语压根儿没打算在造物节上卖东西赚钱,造物节手作艺术那一块本来就是手作人的展示机会,他只想展示自己,宣传一下烫花工艺。
徐卿言和一起学烫花的姐姐们都参加过展览或手作节,有些规模大,有些规模小,只有他一次都没参加过。他都二十七岁了,入行这么多年,想展示一下自己都不行吗?
话不投机,骆静语起身就走。
方旭见他生气了,从办公室里追出来,挡在他面前,问:“骆静语,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想散伙了?”
骆静语下巴绷得紧紧地看着他。
他是想散伙了,在上海时和徐卿言也聊过,他想单干,又怕自己应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