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怯生生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想必王妻并没有遵从季言之吩咐滚出房间。“宝姐儿她…只是一时激动想差了。”
“想差了?”季言之蓦地睁开了眼睛,眯眼冷漠的瞅着王妻。“宁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想差了?只是一句想差了,就能忽略她当众气晕生父的不孝举动!”
“还是说在你的眼中,那个不孝女做什么都是对的。如果有不对,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心与她计较了。”
想起王允往日让王宝钏熟读女戒,王宝钏却阳奉阴违,现在却拿《女戒》堵王允嘴,坚持‘中鸡嫁鸡,中狗嫁狗’的行为,季言之只觉得脑门突突的疼。
——什么玩意儿这是。
不是说不爱读《女戒》的女子不是好姑娘,事实上相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季言之更加欣赏英姿飒爽的将门虎女。王宝钏这款儿,还特么是他这世的闺女,他就不光欣赏不来,还特么厌烦极了。
“往日她与银姐儿(王银钏)一块读书,总是争锋相对。固然有银姐儿性子泼辣,喜欢掐尖儿的原因。但她就有当妹妹的样子?别以为我这个当父亲的不知道,宝姐儿常常借着银姐儿的名义偷溜出府。温顺贤淑的名头她得了,倒给银姐儿落下一个泼辣好强的名声。哦,还有未出嫁之前和人私相授受!宁氏,你教导的好女儿。”
王妻眼中含着的眼泪当即落了下来。以往丈夫都是叫她小名,再不济会叫她夫人,哪像现在这样冷冷冰冰的一句‘宁氏’,也真让她肝肠寸断,伤心不已。
“老爷,你别生气了,小心气坏身体。宝姐儿真的知道错了,你就饶过她这一回吧。”王妻擦拭着眼泪,还是强忍着伤心为王宝钏说情。
“气晕生父,只是罚跪而已,难道她都觉得处罚重了。”
季言之实在厌烦王妻哭哭啼啼的模样,直接骂道:“你教的好女儿。我供她锦衣玉食,教她琴棋书画,如珍如宝的养了十八年,她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乞丐是怎么溜进来参加招婿大会的?”
“只允许王孙公子哥儿参加的招婿大会,混进了一个不学无术,一心想靠女人谋上进的乞丐?没有她暗中授意,王府的家丁敢放人进来?”
王妻懦懦,依然辩解:“那是小翠(王宝钏的贴身丫鬟)的错,老爷将她发卖就是,怎好一直怪罪……”
吗哒,怪不得会教出王宝钏这样的奇葩,敢情王妻也不逞多让啊。丫鬟的错?没有做小姐的命令,丫鬟敢擅做主张?这是打量王允蠢呢还是打量他蠢,所以当着面就这么简单粗暴的将责任推卸给了丫鬟。
“我现在觉得是你的错,因为王宝钏遗传了你的蠢,都是那么的自作聪明,蠢得令人发笑。”季言之冷笑,“趁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赶紧闭紧嘴巴。不然我少不得问责致使谭姨娘小产的那剂避子汤,是谁授意的。”
王允没有深究,一来不确定就是王妻干的;二来在古人的思想中,正妻是门面,不会轻易休弃,而通房姨娘不过是个玩意儿。真查找出是王妻干的,你说王允是休妻呢还是休妻,毕竟王妻是他当初上峰老师的女儿,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休弃的。
不过得到王允全部记忆的季言之却没有这种顾虑,他舀出这事儿,最主要是吓一吓王妻,让王妻不要再那么烦人的为王宝钏请求。
只是罚跪而已,直接气晕生父,在孝道大过天的古代,难道王宝钏不该跪?
这是王允为了王宝钏的名声考量,可惜慈母多败儿,王妻没有想过,王宝钏也跪得不服气。
季言之的一席话太过扎心,王妻又惧又怕,当即眼泪又流了下来。梨花带雨的老白花姿态,当即让季言之胃部一阵翻涌。
王允的审美是怎么回事?不明白娶妻当娶贤,不然毁三代的至理名言吗。瞧瞧现在就算王允没儿子,但就冲王妻亲自教养的王宝钏那脑残作派,王家已经毁了。
想到薛平贵认祖归宗当上皇帝,王家的下场。季言之心中就只剩下明悟,怪不得王允的祈愿是振兴家族,不要让王家因为薛平贵成了皇帝而葬送,一点也没有提到王宝钏这个女儿。可见王允上辈子伤透了心,连一丝一毫让源世界的他扳正王宝钏的想法都没有。
这样也好,这样他就能快刀斩乱麻,将祸害丢出门去。断绝父女关系可以啊,但不用三击掌,直接开宗祠族谱上除名就是。
想到此处,季言之露出一抹冷笑,随即不再理会哭得好不伤心的王妻。哭就哭呗。想哭得他心软,不让王宝钏受那罚跪之苦,那是绝逼不可能的。他季大佬根本就是郎心似铁,冷酷无情的代言词。
大厅里,被季言之评价为最佳猪队友的魏虎魏豹两兄弟那叫一个坐立难安。魏豹一直钦慕王宝钏,所以在得知王宝钏居然喜欢上一个穷小子后,那是十分的暴怒,完全充当了猪队友这一角色。给王宝钏和薛平贵之间的‘爱情’做推波助澜的踏脚石。
“岳父他……好像在骂岳母。”
魏虎坐立难安,因为他怕下一个挨骂的就是他。毕竟季言之那怒骂太过中气十足,以至于就连大女婿苏龙也是心有余悸的拍胸口表示,这回儿,泰山老丈人他怕真的气坏了。
“依着父亲的脾气,怕是……”王金钏看了一眼苏龙,有所怀疑的道:“要好好的彻查那薛平贵是怎么溜进选婿盛会的?”
苏龙心中一紧,不免有些讪讪然。
他无法辩驳。因为彩球招亲之日,薛平贵依约而来,但不得进门。王宝钏着急坏了,便打发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小翠以及小莲一人守在入口处,一人去找了苏龙,请他帮忙。
苏龙无法拒绝,又想魏豹为了求娶王宝钏,安排不少人抢夺绣球的计划落空,所以也就答应了帮忙。于是不得进门的薛平贵这才从后门偷偷溜进了会场。
苏龙是真的没有想到岳丈泰山会被王宝钏当众指责他嫌贫爱富的话语气晕过去,可以说侯在大厅等岳丈泰山苏醒的时间里,苏龙那叫一个坐立难安。
苏龙冷汗直流,过于紧张的他频频望向了通往里屋的门口。
魏虎瞄见,冷冷一笑,却是道。“夫人,你随大姨姐一起进去看看岳父。岳丈最近身体不好,真气坏了,怕是容易…中风。”
王银钏瞪了一眼不会说话的丈夫,敢说她生父容易中风,简直是不想活了。
决定回去收拾不省心的丈夫,王银钏再次瞪了一眼丈夫,就和王金钏一前一后相携进了里屋。
“父亲,母亲。”
已做妇人装扮的王金钏、王银钏进屋就对着床榻盈盈一拜。
季言之已经改躺为靠坐。天青色细软搭在腰间,更衬得他肤色黯淡,有种大病初愈之感。
“起来吧。”季言之懒得去瞧一旁,女儿到来后又在抹眼泪,只知道哭哭哭的王妻,只看着两个女儿道:“怎么?你们也想学你们母亲,小妹那样气我?”
相较王金钏的温婉,很明显王银钏要泼辣尖酸得多。一听这话,王银钏赶紧摇头道:“父亲啊,女儿最是孝顺。怎么可能为了那不孝的小妹说情。”
“那你进来干嘛?”季言之挑眉,明知故问。
“这不是怕母亲不会说话,又气着了父亲吗?”王银钏靠近季言之,用着手帕给他擦汗。“父亲也知道母亲小门小户出生,幸得父亲官运亨通成了百官之首的丞相大人,一直衣食无忧才会将小没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王银钏当着王妻的面儿就说她把王宝钏教坏了,可让王妻气坏了。
这还是亲闺女?有这么埋汰自己亲娘的吧。
王妻哽塞,连眼泪都忘了抹,连瞪了王银钏好几眼。
王银钏:“母亲瞪我,我也要说。小妹之所以敢干出让贴身丫鬟带着那叫薛平贵的乞丐混入选婿大会,就是母亲纵容的。如果母亲不是一直偏爱小妹,小妹她……”
“你闭嘴!”王妻厉声道:“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我看你才该闭嘴。”季言之声音比王妻还要严厉。“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没有一点身为当家夫人该有的气度。”